齐胜仙一抹脸上残水,骂道:“还好意思说!赶紧拉我上去!”
众人连忙接应,把两人弄上了竹筏,白云天披了张军用毛毯,缩在一旁休息,溶洞里气温低,他止不住地打摆子,一双裸足踩在竹筏上,双手捉着毯子边,伤口里的血混着水,变得过于清了,顺着手臂稀稀拉拉往下流。看他这么狼狈,虽然不知道怎么闹的,但诸人也不敢再提落水之事,生怕把少爷一提醒了又得挨批评。齐胜仙则在一旁端详那盏灯,灯上有两个篆字,一边是「断」,一边是「续」。那船夫见了灯,说道:“您这下去一趟这才几分钟啊,不光救人,还搞了个文物上来。”
齐胜仙一个激灵,转头问道:“你说什么?”
船夫直发愣:“啊?我说,您可真厉害,不光捞人,还捞了个文物上来。”
齐胜仙说:“不是这句,前面一句。”
船夫回想道:“您下去一趟……这才几分钟?”
齐胜仙转向一旁伙计问道:“我跟少爷在水底下呆了多久?”
一伙计道:“顶多两三分钟吧,我们还没来得及下去帮忙呢,再说了时间也不可能多长啊,不然您二位也早就憋不住了不是?”
齐胜仙听了这话,心中只道疑窦丛生,他虽然知道身处封闭环境会让人判断时间的能力减弱,但他神志清醒,总不能将两三分钟误判为几个小时。更何况他们又斗巨鳄,又寻水路,怎么也得两三个小时才过得来,不可能是几分钟内发生的事。他捏着灯望向白云天,白云天裹着毯子,冲他挤挤眼睛,摇了摇头,齐胜仙会意,不再提这个问题。
少爷和大伙计无故落水受伤,行动自然也无法继续,但齐胜仙捞了一盏灯上来,这就可供白家研究一阵子了。就这样,还没找到那个渔民,大家就打道回府,在桂林一家招待所歇了下来,打算让二人养好伤后再做打算。
在招待所住的日子,一到了夜里,他们俩就像所有的东家和伙计一样,白云天躺在床上,齐胜仙则在床下打地铺。齐胜仙的伤在背后,敷了药就没多大损伤,只是等着痊愈,他没法平躺,只能趴着跟白云天说说夜话。他自觉不聪明,于是请教白云天,问道:“少爷,为什么咱们俩都觉着自己落水起码得有几个钟头,但其他伙计说只有两三分钟?”
白云天叹口气道:“我也不明白,但我觉得这事不是那么简单,或许有些志怪的因素在里头吧。”
齐胜仙笑说:“什么意思?咱俩山中打柴,观棋烂柯?里边的时间跟外边的不一样?”
白云天哼哼笑,也说:“没准真是呢?我看那儿也别叫九水龙宫了,改名叫烂柯洞吧。”他嘴上打岔,其实心里揣着件事,有人恶意推他下水,八成是哥嫂二人指使,这事他绝不能忘,只是在密谋一个机会报复回去。
齐胜仙浑不知道他的想法,自顾自往外掏着大实话:“您可别说,我在底下捡到那盏灯的时候,看到一个人工开凿的洞,洞两边刻着楹联,写着「鱼龙潜跃长生海,水月空明不夜天」,那儿应该早就有古人到过啦,还取了名儿,叫‘长生海’。”
白云天来了兴趣:“照你这个说法,那片水域叫长生海,倒是挺配,只是不知道‘不夜天’是什么样的地方。”
齐胜仙畅想一番:“听上去感觉像是修仙之人的极乐之地。”
白云天说:“这些古人,可真有趣儿。”齐胜仙应和。
又说了会儿话,齐胜仙伤得重些,很快精力便撑不住,说着说着就困了过去。他趴着睡,睡姿不佳,压迫胸口,因此眠浅。到了半夜,他听见外头脚步声乱而杂,一个鲤鱼打挺就翻起身来,摇醒了白云天。
齐胜仙把外套往床上一扔,催促白云天赶紧换上,白云天一边手忙脚乱套衣服,一边问道:“怎么回事儿?”
齐胜仙急得不行:“八成是雷子收到风儿,来抓盗墓的了,少爷你赶紧穿吧,抓着了可是枪毙啊!”
第16章
白云天两手不方便,齐胜仙忙着给他套外衣,这时已有人笃笃敲门,力道很重,跟鬼子进村似的,招待所破门不堪重击,墙都在往下掉渣了。这边厢白云天好不容易穿好衣服,裤子还没套上,眼见警察快要破门而入,齐胜仙“哎呀”一声,揪着白云天就往窗户外推。白云天穿着大裤衩,光着大白腿就向楼下跳,幸而是楼层低,屋后又是喂鸡棚子,他一下摔在软泥地里,倒是没受什么伤。
几秒后,齐胜仙一手背包,一手握灯,从窗户里飞身而下,落到软泥地里一个滚地,又借势翻起身来。白云天梦中惊起,这会儿明显还没回过神,齐胜仙见状,抓起白云天手臂就撒丫子狂奔起来。
不知道跑了多久,招待所本来也不在繁华处,这么不分东西南北瞎跑一通,两个人更是走到人烟稀少的地方。齐胜仙边走边数行李,看看他俩还剩点什么东西:一盏灯,几条内裤,一点干粮,一分钱没有;除了包里的东西,还有点身上穿的:他自个儿倒是穿得整齐,白云天则上身着西装衬衫,一条大裤衩子。齐胜仙一看这么不行,别的伙计恐怕是联系不上了,就他们俩行走江湖,起码得给少爷弄条正经裤子穿上,再作其他打算。
于是齐胜仙环视四周,发现身处一条乡间小道,坡上有牛吃草,不远处有个村庄,路边有几个庄稼汉,支着锄头不干活,聚在一起推牌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