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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楼头七27（第1页）

在付出惨痛代价之后，淳于充国完成了国境内案犯的抓捕工作。这并不算完，淳于充国仍需考虑对境外案犯的抓捕工作。不过当下淳于充国有两项重要工作——对行动中牺牲战士的抚恤以及对案涉受害者的安抚。淳于充国所在部门在九十年代初成立，专司处理与修行者相关的案件。此部门成立至今不是没有出现过流血事件，但没有哪次像这次一样惨痛。这次行动的伤亡数字永远不会抹消，它会成为一块石头，永远地压在淳于充国以及部门所有成员的心底。

为三十来位牺牲的“武装警察”举行的遗体告别仪式正进行着。尽管这场遗体告别仪式只邀请了牺牲者的家属与战友，但仍有很多群众自发前来吊唁。这样大的持械抓捕行动不可能完全成为隐秘，是以公关部门对外给出了一份抹掉超凡痕迹的公告。公告引发了普通群众对大案的震惊、对英雄的敬仰，是以此刻有不少群众自发前来吊唁。而在修行者群体中，这份公告无疑是惊天霹雳——淳于充国和他的战士们以命血宣告了他们捍卫秩序的决心，任何敢于破坏秩序的修行者都将受到强硬的制裁。

淳于充国、淳于不害、李燧都在吊唁的情绪中、列在扶灵的队伍里。被尽量压抑的悲伤弥漫在仪式现场，这是人们与英雄们相见的最后一面了——仪式结束后英雄遗体将被火化，安葬于公墓。

在仪式结束后，坐在车上的淳于不害回想起朱杰落网的第二天。那时淳于不害的小队与几位神修同事一起，带着因果集群产出的文本，前去解救受到朱杰戕害的受害者们。这些受害者中了朱杰的神修术法，心智全系朱杰一身，彻底沦为朱杰的奴隶。淳于不害与他的几位神修同事需要做的便是找到这些女孩并破掉她们身上的术法，另外，为了保证修行者的存在不被泄露，“警察”需要修改她们的记忆。除此之外，考虑到受害者摆脱术法后的生活健康，修改记忆可能也是最好的选择。

朱杰倚靠受害者们上贡的金钱，在京师西二环赁了几套大平层。这几套大平层成为朱杰为自己及身后的小神通者豢养奴隶的牢笼。女孩们白天仍旧光鲜地前往单位上班，夜里集聚到这牢笼里，违心地想法设法取悦朱杰，期待朱杰的临幸。淳于不害与他的同事们打开牢笼的时间正是夜里，所有的受害者都聚在牢笼里。因了因果集群的记载，与淳于不害同至的几位神修同事都是女性。这些神修进入牢笼解救受害者，淳于不害与其他的“警察”守在牢笼外防备可能的意外。

淳于不害并不知道牢笼内是怎样的境况，他只知道神修们呈递的几份任务报告中有一份是如此描写——“我进入3101号房，这套房里有六位受害者。在我进入这间房之后，听到开门声的受害者们戴着项圈如狗一般从各间卧室爬行而出。她们浑身赤裸，遍布淤青的躯体上写满了不堪入目的文字。在看到进来的是我之后，受害者们并不惊慌，只是看向我的身后，似乎是在寻找朱杰。没有看到朱杰的受害者们躁动起来，爬到我身边焦急地询问朱杰的下落。我使用术法令受害者们昏睡，破掉她们身上的术法，修改她们的记忆，一切完成后我申请派遣医护人员为受害者们洗身、查体并治疗。。。”

在那之后受害者们回归到了正常生活，似乎过往的岁月里她们只是和几个优质朋友合租在一起，再没有发生过什么。但包括淳于不害在内的许多人都知道事情本来的面貌，他们没办法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既往的事不可更改，淳于不害所能做的，也只是让元凶受到应有的惩罚，还受害者们一份正义，即使受害者们并不知道这份正义。

人究竟能有多恶？参与大案的人们恐怕都深有体会。因果文本上密密麻麻的文字，每一行都写满了滔天罪恶。因果文本很厚，字很多，但淳于不害依旧记住了这些人犯下的恶——戕害妇女，抢夺、骗取财物，假道行医实则采食婴孩精血，挑动生民意图暴乱。。。淳于不害终究做不到完整地回忆这些恶。

“二十一位妇女遭受戕害，三十三个家庭因失财而破，一百五十七名婴孩因身枯血败而亡。”淳于不害数不下去了，“人竟致恶于此！天竟无眼如此！”

淳于不害的声音很小，却足够令坐在他身旁的李燧听到。

“不害，天非无眼，天道至公，不仁万类，人由欲毁，人由制成。”李燧低声道，“我们所做的事业，就是要把这些因欲而毁的人，统统覆在制下。”

“天道至公，不仁万类吗？”淳于不害有些激愤，“可天道为什么又单教人踏上了修行路，这力量是欲望最好的催化剂，天道要看着人自取灭亡吗？”

“力量是人自己寻来的，不是天道赐予的。修行，实质是一种人所开发的增强人力的技术，技术从来都是双刃剑。这一体两面的一面是那些勃欲的恶，另一面是你们这些克制的善。你们要足够强大，才能完全覆住另一面恶，才能保住海晏河清太平盛世。”李燧语气很有些感叹，“当然，善恶非绝对，自持本心，做你认为对的事就好了。”

“什么样的事才是对？”

“我不知道，或许没人知道。”

车内恢复沉默。坐在副驾驶的淳于充国听了后排这对师徒的问答，不发一言。淳于不害陷入沉思，或许在思考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李燧不再管淳于不害，转头看向车窗外流逝的光与景。

车子是从郊区驶向市区的，时段正好错过晚高峰，路上还算是通畅。车窗外的天幕很是清亮，这一整天的天幕都很清亮。此刻一轮冷月挂在李燧眼里，漫漫光辉散落在瞳底映衬的世界。也许这巨量的黑暗中仍有大量角落不为月光普照，但至少车子正在行的路是清澈的。

在付出惨痛代价之后，淳于充国完成了国境内案犯的抓捕工作。这并不算完，淳于充国仍需考虑对境外案犯的抓捕工作。不过当下淳于充国有两项重要工作——对行动中牺牲战士的抚恤以及对案涉受害者的安抚。淳于充国所在部门在九十年代初成立，专司处理与修行者相关的案件。此部门成立至今不是没有出现过流血事件，但没有哪次像这次一样惨痛。这次行动的伤亡数字永远不会抹消，它会成为一块石头，永远地压在淳于充国以及部门所有成员的心底。

为三十来位牺牲的“武装警察”举行的遗体告别仪式正进行着。尽管这场遗体告别仪式只邀请了牺牲者的家属与战友，但仍有很多群众自发前来吊唁。这样大的持械抓捕行动不可能完全成为隐秘，是以公关部门对外给出了一份抹掉超凡痕迹的公告。公告引发了普通群众对大案的震惊、对英雄的敬仰，是以此刻有不少群众自发前来吊唁。而在修行者群体中，这份公告无疑是惊天霹雳——淳于充国和他的战士们以命血宣告了他们捍卫秩序的决心，任何敢于破坏秩序的修行者都将受到强硬的制裁。

淳于充国、淳于不害、李燧都在吊唁的情绪中、列在扶灵的队伍里。被尽量压抑的悲伤弥漫在仪式现场，这是人们与英雄们相见的最后一面了——仪式结束后英雄遗体将被火化，安葬于公墓。

在仪式结束后，坐在车上的淳于不害回想起朱杰落网的第二天。那时淳于不害的小队与几位神修同事一起，带着因果集群产出的文本，前去解救受到朱杰戕害的受害者们。这些受害者中了朱杰的神修术法，心智全系朱杰一身，彻底沦为朱杰的奴隶。淳于不害与他的几位神修同事需要做的便是找到这些女孩并破掉她们身上的术法，另外，为了保证修行者的存在不被泄露，“警察”需要修改她们的记忆。除此之外，考虑到受害者摆脱术法后的生活健康，修改记忆可能也是最好的选择。

朱杰倚靠受害者们上贡的金钱，在京师西二环赁了几套大平层。这几套大平层成为朱杰为自己及身后的小神通者豢养奴隶的牢笼。女孩们白天仍旧光鲜地前往单位上班，夜里集聚到这牢笼里，违心地想法设法取悦朱杰，期待朱杰的临幸。淳于不害与他的同事们打开牢笼的时间正是夜里，所有的受害者都聚在牢笼里。因了因果集群的记载，与淳于不害同至的几位神修同事都是女性。这些神修进入牢笼解救受害者，淳于不害与其他的“警察”守在牢笼外防备可能的意外。

淳于不害并不知道牢笼内是怎样的境况，他只知道神修们呈递的几份任务报告中有一份是如此描写——“我进入3101号房，这套房里有六位受害者。在我进入这间房之后，听到开门声的受害者们戴着项圈如狗一般从各间卧室爬行而出。她们浑身赤裸，遍布淤青的躯体上写满了不堪入目的文字。在看到进来的是我之后，受害者们并不惊慌，只是看向我的身后，似乎是在寻找朱杰。没有看到朱杰的受害者们躁动起来，爬到我身边焦急地询问朱杰的下落。我使用术法令受害者们昏睡，破掉她们身上的术法，修改她们的记忆，一切完成后我申请派遣医护人员为受害者们洗身、查体并治疗。。。”

在那之后受害者们回归到了正常生活，似乎过往的岁月里她们只是和几个优质朋友合租在一起，再没有发生过什么。但包括淳于不害在内的许多人都知道事情本来的面貌，他们没办法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既往的事不可更改，淳于不害所能做的，也只是让元凶受到应有的惩罚，还受害者们一份正义，即使受害者们并不知道这份正义。

人究竟能有多恶？参与大案的人们恐怕都深有体会。因果文本上密密麻麻的文字，每一行都写满了滔天罪恶。因果文本很厚，字很多，但淳于不害依旧记住了这些人犯下的恶——戕害妇女，抢夺、骗取财物，假道行医实则采食婴孩精血，挑动生民意图暴乱。。。淳于不害终究做不到完整地回忆这些恶。

“二十一位妇女遭受戕害，三十三个家庭因失财而破，一百五十七名婴孩因身枯血败而亡。”淳于不害数不下去了，“人竟致恶于此！天竟无眼如此！”

淳于不害的声音很小，却足够令坐在他身旁的李燧听到。

“不害，天非无眼，天道至公，不仁万类，人由欲毁，人由制成。”李燧低声道，“我们所做的事业，就是要把这些因欲而毁的人，统统覆在制下。”

“天道至公，不仁万类吗？”淳于不害有些激愤，“可天道为什么又单教人踏上了修行路，这力量是欲望最好的催化剂，天道要看着人自取灭亡吗？”

“力量是人自己寻来的，不是天道赐予的。修行，实质是一种人所开发的增强人力的技术，技术从来都是双刃剑。这一体两面的一面是那些勃欲的恶，另一面是你们这些克制的善。你们要足够强大，才能完全覆住另一面恶，才能保住海晏河清太平盛世。”李燧语气很有些感叹，“当然，善恶非绝对，自持本心，做你认为对的事就好了。”

“什么样的事才是对？”

“我不知道，或许没人知道。”

车内恢复沉默。坐在副驾驶的淳于充国听了后排这对师徒的问答，不发一言。淳于不害陷入沉思，或许在思考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李燧不再管淳于不害，转头看向车窗外流逝的光与景。

车子是从郊区驶向市区的，时段正好错过晚高峰，路上还算是通畅。车窗外的天幕很是清亮，这一整天的天幕都很清亮。此刻一轮冷月挂在李燧眼里，漫漫光辉散落在瞳底映衬的世界。也许这巨量的黑暗中仍有大量角落不为月光普照，但至少车子正在行的路是清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