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千山微微抬眼答道:“回陛下,是浙江巡按御史蔡惠的折子,八百里加急递过来的,说是有要事禀报。”
成明帝接过折子展开细看居然是弹劾浙江布政使冯瑞昌涉嫌通倭,人证物证俱在,然则他并不肯招认。成明帝看罢想起叶神仙方才说的妖邪,勃然大怒,对刘千山道:“让锦衣卫去浙江,把这个通倭逆贼抓回京城,朕倒要看看,是谁给他的胆子通倭!”
第94章江湖夜雨十年灯(十)
钱府里,钱尚正躺在摇椅上听着昆曲班子唱戏,戏台上正唱着《丽堂春》,钱敏达此时官服都没换就急匆匆的走进来喊道:“爹,不好了,清流派去浙江的那个巡按御史蔡惠参了冯瑞昌一本,说他通倭!清流这是要跟我们拼个你死我活了!”
钱尚听到通倭二字猛地从摇椅上坐起来,惊道:“你说什么?谁通倭?”
钱敏达以为自己老爹耳朵背了,招呼昆曲班子别唱了,对钱尚急道:“还能是谁啊!冯瑞昌!陛下已经让锦衣卫把他和什么倭人一同押解回京。爹,咱们该怎么办啊!”
钱尚眯缝着眼,将最近接连发生的事在脑中串联起来,先是玄清观莫名其妙的塌了,李文华被革职查办入了牢狱,接着是浙江那边自己的人蒋宗林参了自己儿子提拔的李林贪污修河公款导致钱塘水灾,朝中清流一派趁机参他们父子二人跟这两桩事脱不开干系,半个多月了,两班人如今为了这两件事在朝堂上互相攻击,吵得不可开交。如今浙江又出了通倭的事,这明显是要把他的左膀右臂一个个拔除啊!
这些事表面上看着是清流的手笔,可今日细想下来却越发觉的不对,高文远那些废物有多少斤两钱尚再清楚不过了,他们没这个本事,那会是谁呢?他脑海中猛地想到一个近些日子安分到他近乎忘却的人,他抬头问钱敏达:“冯瑞昌通倭你参与了吗?”
钱敏达眼睛一瞪,忙不迭的辩解道:“爹,你当儿子是疯了吗?我怎么可能让他通倭啊!儿子也是今日才知道的!”
钱尚点点头,“这就对了,你都不知道冯瑞昌通倭,蔡惠才到浙江不足半月,他如何能查到通倭这样的大案,幕后推手自然是另有其人。这折子只署了他一个人的名字吗?”
“跟他联名的还有杭州知府柳宜年。”钱敏达说完忽然也明白了什么,惊道:“爹,你的意思是这些事幕后推手都是柳宜年!”
“他自己倒是做不了这许多,若是京城中无人,他如何能找到最合适的时机撼动朝局?更何况倒了我们,他又能得多少好处,无非是帮他那个老师罢了!”
钱敏达疑惑道:“爹的意思是这些都是姜川干的?可他不是早就跟清流那些人闹翻了吗?他们难道是为了掩人耳目假意闹翻?”
钱尚此时已经心中有数了,复又靠回躺椅上,慢悠悠道:“闹翻了未必是假,他也不必跟清流合作,无非是拿他们当刀罢了!我从前倒是小瞧他了,他何时有了这样深的城府,这样大的本事,险些把我都要骗过去了。”
钱敏达看着钱尚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便凑到他身旁俯身问道:“如今形势对我们十分不利,爹可有应对的法子?”
钱尚略略抬眼看着他儿子,说道:“明日你跟我去姜川府上,姿态放低些,态度谦卑些,毕竟皇上现在还是信任我们,也得用我们,想倒我们没那么容易。他如今不过是次辅,内阁还是在我们手里的,朝局也还是在我们手里的,当初陈言可是首辅,又得陛下青眼多年,不还是败给了咱们父子,落得个抄家灭族,当街斩首的下场,何况是他姜川!”
钱敏达眼里露出寒光,得意道:“爹的意思儿子明白了,不就是在陈言身上的那一招,敌进我退,敌退我守吗!只是,还有一件,那冯瑞昌是不是得在进京之前将他做掉。”
钱尚已经暗黄的眼珠忽然发了狠,“当然,不过要做的干净,不留把柄,绝对不能让他落到锦衣卫或者刑部的手里。若是落到他们手里,就算你没参与这件事,他们也会让冯瑞昌硬生生扯出你来!通倭大罪纵然是你爹我也担当不起!”
“儿子明白!”钱敏达眼珠子一转,坏心思又涌了上来,继续问道:“要不要顺便把柳宜年也做了!水上风浪大,若是翻了船,倒也不奇怪!”
钱尚闭上了眼,轻轻晃起了躺椅,慢悠悠道:“人有旦夕祸福,月有阴晴圆缺,太聪明的人大抵都是活不长的,自古就是这样。”
钱敏达知道老爷子这是默许了,便说道:“爹您放心,儿子这就去办,就算李文华,赵博元,李林这些人都不中用了,其他的人都死绝了,只要有你和儿子,咱们一样能东山再起!”
钱尚冲着屏风外摆了摆手,昆曲班子又咿咿呀呀的唱了起来,钱府依旧如往日一般满园春色。
浙江杭州,
朱翊珩的伤养了两天,整个人精神好了许多,以至于大夫熬好的养血固本的汤药,他居然想偷偷倒掉,被沈云舒抓了个正着,这才不情不愿的喝了一口。
“你快点喝,越凉越难喝。”
朱翊珩装可怜委屈道:“太苦了,我喝不下去。除非,你喂我。”
“你多大了,怎么像个小孩子一样。”沈云舒嘴上虽然嫌弃,却还是用勺子吹凉了药送到他面前,看着他像个怕苦的小孩子一样皱着眉一勺一勺的把药喝完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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