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一到内宫对外五个大门统统要下匙落钥,就算苍蝇也飞不出去一只,他倒好,仗着年纪小胡作非为。
这人一定是故意的。
“你明知道宫里头的规矩还半夜到处游荡?”能躲过那些巡更的太监跟卫兵,真有本事。
“我白天要到上书房读书,下了学堂要练武、听训,没什么时间来看你,就只有这时候。”
“看我做什么,我好手好脚的。”还有,他们不也白天才见过?
“我也不晓得,总的一句话,我来了。”
这简直赖皮!
朱纣站起来到处张望,看了看简陋的床。
“我今晚就委屈点睡这里好了。”
“什么?”
“我刚刚看到大院的大门已经关闭,所以才爬墙过来的,现在就算想出去,大概也没办法了。”
“我这里不是客栈饭馆,你不可以爱来就来……”
施幼青的长篇大论才起了个头,朱纣已经开始脱鞋,手脚一伸摆了个大字,蹭了蹭后看起来对这张床非常满意。
“床里头让你睡,我娘说女生睡相一定没有男人好,男人得凡事让着点,就让着你好了。”
施幼青欲哭无泪。
她不小气不小气,可是孤男寡女同睡一床像话吗?
大夫的责任不就是救死扶伤?
好想把他轰出去喔。
算了!不就是一个毛孩子。
担心男女之别,简直多余。
这是她第几次心软了?是她因为没爹没娘母性太过泛滥吗?
越想越奇怪,见他熟睡,只好无奈的吹熄烛火把门拴上,也爬上床。
身边多了个人,两人共享一床被,一开始她好不习惯,翻来覆去随着倦意袭来,眼皮终于要阖上了,也就要入梦的那一瞬间却被突兀的梦呓给惊醒过来。
他睡得很不安稳,一个晚上反复的说着梦话,喊的不外乎都是娘亲之类的。
她被吵得没法睡,最后只好轻拍他的背,抱在怀里轻声细语的哄着,他这才放松,终于也才能安稳的睡好觉。
不过翌日天一亮,醒来的朱纣看着依旧搭在他身上的藕臂,闹了张大红脸,又依稀回想起前一个晚上自己的表现,不发一语的冲出门去了。
第二章
药柜子的小抽屉开开关关,举棋不定要抓的是哪味药。
“就半钱地黄,半钱车前子,还有三分龙眼肉,连这也记不住,你的心思都到哪去了?”威严的声音夹着戒尺打下来,手背马上一条红痕。
施幼青捧着手放到腰后摩擦减轻痛楚,不敢哀叫。
医药的东西一个不小心轻则让人拉肚子,重则会要人命,不能马虎的,外公待她严格是为她好,这道理她知道,不过下次下手……拜托轻一点嘛……
跟外公在同一个药房其实好处还是挺多的,像与她交好的库房宫女胭脂,司药低皆女宫的惠儿都嘛常抱怨管辖的总管内监一个个凶狠无比,动不动掐人大腿,要不就巧立名目的把人整得死去活来,她们常常吃足苦头。
她是走了好狗运,所以更要惜福。
“丫头,心不在焉得厉害,脑袋里都装浆糊吗?”
“我在想外公一定有三只眼,明明手下忙个不停,后脑勺还长眼睛监视我,您真是神人。”千穿万千马屁不千,嘿嘿。
“灌我迷汤?说吧,一整天你老是往外望,外头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让你三魂掉了七魄?”
捏着添加着蜂蜜、黄连的解毒四味丸,司徒广不依不饶。
就那点小花花肠子还想瞒他?道行浅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