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你便,你要做什么都可以。”基尔格指了指角落的药品柜。
于是亚契医生便走了过去,撕开透明塑胶纸袋,拿出一支四十cc的针筒,然后将针头插进一小瓶钾溶液里,接著拉回唧筒把针筒灌满。她回到床边,把针头插进点滴中,随后压下针筒把那致命的化学物全部打进去。即使是带了手套,如果没有必要的话,亚契根本不想再碰到这病人的任何地方。在透明的氧气面罩下,却斯特的呼吸似乎停顿了一下,接著就又开始,又停了半晌,随后又呼吸了一下……于是就这样断断续续而且没什么规律地呼吸了七、八次,最后终于停止了。病人的眼睛半睁半开著,瞳孔盯著她的方向,但眼神已涣散,接著就永远地闭上了。亚契医生把听诊器放在酒鬼的胸口,结果已悄然无声。
再见了,却斯特。基尔格心想。
“好啦。”她不带感情地说道,“还有没有其他人出现症状?”
“目前没有,不过抗体检验都呈阳性。”基尔格答道,“我预期大概再过一个星期就会出现明显的症状。”
“我们需要一组健康的实验对象,”芭芭拉·亚契说道,“这些人都太……病得太严重了,不适合用来测试湿婆。”
“这会有一点风险喔。”
“我知道。”亚契确认道,“但我们的确需要一些比较好的实验对象。”
“没错,但风险真的很大。”基尔格若有所思地说道。
“这我知道。”亚契答道。
“好吧,芭芭拉,那就著手进行吧。你能不能处理一下却斯特?我得赶去史提夫那里。”
“没问题。”她走到墙边拿起电话,在键盘上按了内线电话叫清理人员过来。
在另一边,基尔格已走进了更衣区。他首先停在消毒间,按下一个大型的方形红色按钮;不到一会儿,机器设备就开始从四面八方对他喷洒出雾状的消毒药水━━那种药水是目前已知能够立即且完全杀死湿婆病毒的东西。之后他才走进更衣室。在那里脱下蓝色的塑胶实验衣并把它丢进收集筒中,筒里的东西稍后将会作更进一步的消毒。在穿上绿色的手术衣之后,基尔格走出更衣区,并且边走边披上白色的医生外套;他的目的地是伯格的实验室。目前,有一件事是他和芭芭拉·亚契都没有挑明的,那就是如果他们能拥有可以有效对付湿婆病毒的血清,那大家就会感觉安心许多。
“嗨,约翰。”当基尔格走进来时,伯格对他招呼道。
“早安,史提夫。”基尔格也对他招呼道,“血清的进度如何?”
“唔,我们正在测试A、B两种疫苗。”伯格边说边指著玻璃窗另一例的猴子笼,“有黄色标签的代表施打了A血清,蓝色则是B血清,而红色是控制组。”
基尔格看了看。每组都有二十只,所以总共有六十只恒河猴。这些可爱的小魔鬼,“太不幸了。”他说道。
“我也不喜欢这样,但为了做研究也没办法。”
“你预测什么时候会有结果?”
“嗯,A组的话是五到七天,控制组则是九到十四天。至于B组嘛……唔,我们对他们抱有极大的希望。你那边的情况如何?”
“今天死掉一个。”
“这么快?”伯格问道,他看起来有点困惑。
“他的肝脏状况从一开始就很差,这是我们考虑得不够周详,但另一方面也说明了有些人是非常容易被我们的小朋友攻击的。”
“那他们可能会发挥像金丝雀一样的作用,老兄。”伯格有点忧心地说道━━他指的是过去矿工们用金丝雀来警告大家矿坑里有没有毒气的事,“还记得吗?我们两年前就知道该如何因应这种状况了。”
“我知道。”在某种程度上,那是他们整个想法的源头,但他们会比那些外国人做得更好。(译注:在此指的是《总统命令》一书中伊朗对美国发动细菌战一事)“在发病时间上,人类跟我们这些毛茸茸的小朋友有何差别?”
“嗯,别忘了,这几组我都没使用空气传染的方式。这是血清实验,不是感染实验。”
“好吧,我想你需要准备进行一次空气传染实验。我听说你现在有一种更好的包装方式,真的吗?”
“是玛姬要我做的。我们有很多猴子,我可以在两天之内把这个新实验准备好,然后对随机散布系统进行一次全面实验。”
“用血清跟不用血清都做?”
“可以。”伯格点点头说道。你早就应该准备好了,白疑像伙。基尔格在心里对他的同事说道。伯格是很聪明,但他很少去思考显微镜以外的事,更别说高瞻远瞩了。好吧,即使在这里也没有人是完美的。“约翰,我不会在我认为必要的范围之外杀生。”伯格希望对他的医生同僚说清楚他的原则。
“这我懂,史提夫。但是每一条在湿婆病毒实验过程中牺牲的生命,都将会让我们得以拯救在大自然中的数万条生命,而你的责任就是当他们在这里时好好地照显他们。”基尔格补充说明道。这里的实验动物都过著悠闲的生活,有舒适的笼子、充足的食物以及乾净的水。这些猴子都有很大的活动空间,有假树让他们攀爬,空气温度也跟它们在非洲的老家一样,唯一没有的便是威胁他们生命的掠食者。然而,即便这些动物对整体目标具有多重要、多无可替代的地位,而且享有不错的待遇,但像史提夫·伯格这样的人仍然不喜欢如此对待他们。基尔格有时会很好奇地想到,不知道他的朋友会不会在晚上因为这些可爱的棕眼小生物而暗自垂泪。当然罗,伯格就不会那么关心却斯特的死活,因为他充其量只不过是一只金丝雀而已。不过这种人却很有可能会毁掉整件事,而这也是为什么伯格会发展出A血清的缘故。
“是啊,”伯格承认道,“不过我的感觉仍然很不好。”
“你应该到我这边的实验室来看看。”
“或许吧。”史提夫·伯格言不由衷地回应道。
从北卡罗来纳州莱利━德翰国际机场━━离布雷格堡约一个小时车程━━飞来的夜班客机降落了;那架波音七五七在下著蒙蒙细雨的阴霾天气里朝著登机闸口滑行过去,最后在美国航空公司于希斯洛国际机场的三号闸口停下。
查维斯和克拉克连袂前来迎接他们的客人。两个人都穿著便服,多明戈手上还拿著一个写有“马洛伊”字样的牌子。第四个走出闸口的乘客穿著陆战队军常服,腰上系著皮制军官腰带,橄榄色的军服胸口上除了金质飞行翼章之外,还有四排半的勋标。当他那蓝灰色的眼睛看到查维斯手上的牌子时,便半拖半拉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