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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景1]大兵过境
傍晚时分,果然来了大队人马,弄不清到底有多少人。彭石贤从门缝里数着过往的大炮小炮,枪支车辆,不免为他的炳哥担起心来。
这支败退队伍,名为待命,实为观望。部队在小镇驻扎了七八天。传言说,因为武工队抓了他们的人要血洗小镇,人们陷入在极度的恐怖之中。
当天晚上,张仁茂与七八个农民被起来吊在姜圣初家染布房的横梁上,几个国民党兵对他们轮番进行严刑拷打。
隔壁的黄大香搂抱着孩子,紧张极了,听那些人在追问张炳卿的去向,又问农协会什么人为头。可听不到张仁茂的回话,也很少听到他哼叫。
[心语]这次,恐怕再硬的汉子也难逃性命了!
黄大香在心里暗暗地祈求着神灵的保佑。一直到后半夜,那刑讯才渐渐地泠落下来,最后停息。
在同一时刻,小镇的头面人物聚在李家大院欢迎这支军队的司令长官,还捐赠了一些劳军物品。
在酒宴上,李寿凡说了些应酬的话。罢席之后,李寿凡又与这位司令长官在内室进行了交谈,至于交谈的内容,外人自然不得知晓。
关于这件事,后来的传闻差别也很大:一说由于李寿凡出面求情,小镇才免遭血洗;一说李寿凡密告了几户“暴民”,使被抓的人当中有三个断送了性命,因而欠下了一笔血债。
人们见到的情况是,当这支部队准备开拔时,李寿凡等出面以全体市民的名义请求保释小镇被捕的八个人,司令长官答应了,但当晚回到家里的却只有四个人。
第二天,部队离去以后,才有人从河滩上的沙堆里发现了三个人的尸体,八个人中,唯独张仁茂死活不知。
[场景2]张仁茂脱险
正在人们叨念猜测的时候,张仁茂却回来了,只是走路时,腿有点跛。他说话依然乐观风趣:“大家愣着作什么?阎王爷不肯收留我,说我那荞麦粑粑还没有吃到头,不能就这样图清闲自在。阎王爷老不高兴地说,‘快去快去,也还有些穷光蛋在叨念你的’,我这不是又回来了么!”
这时,大家都高兴起来:“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算你张仁茂命大!”
“是啊,不是这么穷,就不会犯这么大的傻气;没有这么大的傻气,也遭不到这么大的磨难;不遭这么大的磨难,还不知我这命有多大呢!”张仁茂一边笑着说,一边解开衣服,露出遍体的伤痕。大家看了,都不免皱眉咋舌。张仁茂切齿骂道,“想不到这些狗入的整起人来,法子还真不少!”
[叙述]张仁茂:天晚上,我被打得死去活来,直到打的人累了才歇手。快天亮时,我顺着烟窗翻上房顶,转过几家房檐,滑落到牛棚里,又寻到阴沟,随着污水的流向爬到河边,这才逃脱出来。
[解说]但是,这话有处明显的疑点:既然双手被反绑着,又被打得死去活来,你张仁茂怎么能挣得断绳索呢?挣脱了绳索,也难爬到房顶呀!
张仁茂对这个质疑只笑了笑,他说:“那是因为有位神仙搭救,先是用剪刀为我绞断了绳索,后来又用肩膀把我死命拱上烟窗,我这才上了屋顶。”
[解说]显然,张仁茂编出这神话般的故事来,是不肯说出那个真正救助他的人。
大家便又逗笑地说:“你倒说说,那神仙是位白胡子的长老呢,还是位有如观世音一般的女菩萨?”
张仁茂笑而不言。
大家胡猜乱想,可怎么也没有人会想到这位女菩萨就是此刻坐在黄大香身边,一声不响的吴国芬,或许,当时还有黄大香在后门边帮着打望!
这次国民党部队过境时滥施淫威,只不过是旧政权大崩溃前的回光返照,就连李寿凡这种人也没有得到多少鼓舞。
[场景3]安抚应变
大部队刚走,农民协会马上反弹起来,比以前更加肆无忌惮。
张仁茂被公开推举为小镇的农协会主席。他在刀枪绳索下竟然奇迹般地逃出活命来,在李寿凡等人看来,这也是一种天欲亡楚的警示。
农协会活跃起来,小镇震荡了。
李寿凡在小镇唯有财势还可以利用一时。他开仓济贫,广为施舍,还主动减免了一些佃户的租息。
这天,李寿凡来黄大香的小摊上要了几两花生米,也同其他顾客一般,站着喝了两盅酒,与往来的人有说有笑,并极言这花生瓜子炒得又香又脆,说大香婶的手艺好,人缘更好,生意才这样兴旺。
黄大香知道李寿凡爱吃炒花生。平时他在陈裁缝家玩麻将时,也常来这里,虽然总是笑容可掬,却没有今天这么多的客气话。
其他顾客都走了,他最后一个结账,付款时把票子卷成一团,递给黄大香说:“以往关照不周,请香嫂子多多包涵。”说完,便转身出了门。
黄大香展开票子一看,里面包着一枚金戒指。这让黄大香大惊失色,她连忙追出门来喊:“寿公,你掉了东西!”
李寿凡回头笑着说:“没事,没事,你就留下吧,那不关紧,不关紧的。”
但黄大香依然招手,坚持着让他转回来:“那不能,你一定得过来看看!”
李寿凡只得进屋重新坐定。他说:“香嫂子,你别见怪,让我把话说清楚。从前你丈夫帮我家尽心办过事,后来借了些钱,理当相助,可你人穷志不短,全数还清了。现在想来,那本钱不说,利息是计算得重了些,对这件事,我一直于心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