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视四周,再对比自己的大学校园,朱一红终于知道阿房宫与乡村茅房的区别。
十分钟以后,梳妆打扮妥帖的张然出现在朱一红面前,她不得不感慨,他还是那样的光彩照人,肤白貌美气质佳,真是上上的货色。好不甘心呐,明明就是同一家人,为什么区别这么大。
“叔,你想带我去哪儿?”这个问题很关键。
“商场,给你买衣服。”
买衣服?一个大大的问号形成,“我有衣服的,你该不会是想把我打扮漂亮点,再卖了我吧。”
“你想什么呢,你这驴脑袋不去乡下拉磨真是可惜了,谁会要你,快走,你看看你,都大学生了,以后不准穿这么幼稚的衣服。”
“我哪里幼稚了,幼稚的人都喜欢hello kitty,我这个是柯南,名侦探柯南,成年人柯南!”
张然一边拖动朱一红,一边回头望不甘心至极,左右摆弄自己柯南头像t恤的朱一红,她撅嘴,很是不满的模样,张然微微有些心疼,他想起朱一红乡下老房子里的鞋架上满满的卡通拖鞋,年龄尚小的朱一红可以肆无忌惮的将他们当作武器,一双又一双的扔向张然,张然常想,哪家的留守儿童会是这个样子,同村留守的孩子多多少少也会脆弱个一两回,摸摸眼泪,哭喊着,“我想妈妈”,可她朱一红凭什么就那么彪悍了,既没哭过也没吵过,最重要的一点,自己好吃好喝,头一个想到的总是她,而她就因为一句“八戒”就怀恨在心,根本就不把他这个小叔放在眼里。可是呢,有一天一切都变了,她叫他小叔,也不再扔他拖鞋,总一副谨小慎微的模样……他这才知道,她跟村子里许多留守儿童一样,是敏感而脆弱的,她远不像表面那样坚强。
衣服终究没能买成,张然拖过,拽过,在朱一红进入头一家,翻看了吊牌上的价格后,他的拉力就再也没能战胜朱一红与地面产生的摩擦力,“我不去,我爸妈在外面打工,穿的都是几十块钱的衣服,我才不要这些衣服呢!”
张然松手,试图劝解她,“你爸妈把大部分的钱都给你,就是希望你过的好,你这么省着,他们也难受吧!”
朱一红艳羡的目光痴痴望着橱窗内花花绿绿的衣服,“你懂个屁,我都攒着呢,生活费什么的都不用他们给我寄,到时候他们就可以早点回家,不用去外面受罪,”又感慨道,“我以后要对我爸妈好,还要对小叔好,对小叔的爸妈也要好!”
张然站在半米开外,凝视着朱一红,她目不转睛的望着橱窗内的衣服,她的表情还是那样的飘忽,却又不可思议的夹杂着坚定。
“噢,对了,小叔,”她忽然回头将他凝视的目光抓了个正着,“我高三的时候,你给我的钱我都没用,存在一张卡上,我给你吧,反正你生活费也不够,噢,要不,你买件衣服,你室友不是说你还借他的衣服吗,那样多不好,我给你买吧,算小侄的一点心意。”
张然有点受打击,“猪,我还没凄惨到需要你来孝敬。”
于是,接下来,又是一场摩擦力与拉力的战争。
在商场白逛了一个上午,收获是商场外移动摊位上的一碗凉粉,张然开始敦敦教诲,“女孩子不要在大街上不顾形象的吃东西,对自己不好,知道吗?”
朱一红似懂非懂,茫然的点点头,“怎么个意思?”尔后将碗举起来,“吸溜”一声喝完,接着大喝一声,“老板,再来一碗。”
张然想撕人。
下午,张然领着朱一红参观他的校园,但实际是这样的——“以后你有的是机会参观我的学校,但比参观学校更为重要的事情是参观我的寝室。”说是参观寝室,但实际是这样的——“以后你有的是机会参观我的寝室,但比参观寝室更为重要的是参观我的脏衣服。”
整整一个下午,朱一红就像饱受后妈虐待的苦情女,洗完衣服洗裤子,而张然却优哉游哉的厮杀在qq斗地主中,强烈鄙视之。
晾完最后一件衣服,朱一红如释重负,“衣服亮洁如新,ok啦!”
干完苦力,毫无意义的进城之旅在此划上了句号。张然也结束了他的厮杀,从同学处借来一辆小摩托将朱一红送回农村。
晚霞照耀的大马路,一辆颤抖不休的小摩托发出灌了哑药般的轰鸣,“唔……呲……”
“小叔,你说它会不会散架?”
“不会,今天散过三次,它的上限了,不会再散了。”
“啊?三次?”
“放心,最多三次,只要天不下雨,一般不会有第四次。”
话音刚落,“轰!”倾盆大雨,非常应景……
作者有话要说:
☆、室友
她早该想到张然的不靠谱,不过还好,总归是没有迟到。
踏着整点的铃声闯进教室。四面都是陌生的面孔,她习惯性的冲看向她的每一个人点点头,微笑。内心既尴尬又紧张,她还是很不擅长应对陌生的环境,真的应该好好向张然学习一番,那四两拨千斤,长袖善舞的伎俩真是让她好生崇拜。
“朱一红,这儿。”这让无从下脚的朱一红险些热泪盈眶,还是组织好呀!急忙奔赴叶诗文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