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另一桌的沈春娴看见了,心里咯噔一声,脑补出了事情的经过。看二姐夫妇高兴的样子,估计是去找了徐晏温亲自说,且徐晏温不知道为什么答应了。他到底为什么要答应?答应下来根本就是冤大头。沈春娴心里更郁闷了,她迫切的想要问问徐晏温,但昨晚的事让她暗暗揣摩徐晏温的心思,而且他从今天早上还没有和她说过一句话,她不知道徐晏温到底是怎么想的,也就不敢妄动。只要不妄动,沈春娴就不会受到他有可能的冷脸,也可能他大人有大量,会当做什么也没发生。但,沈春娴暂时不敢主动去找他。沈春娴自己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看待徐晏温的了。她一边真情实意的觉得他过分,一方面在意他的态度,小心窥视他何时会发脾气。回徐家的路上,沈春娴把帘子高高的撩起来,脸被吹的苍白,她偶尔去找徐晏温的身影,终于在琴瑟意外沈春娴回去时正是黄昏,红霞交映在天际,黄橙橙、红彤彤的阳光又铺在脚下的路上。新婚燕尔惹人羡慕,几个平民百姓的孩童仗着嘴甜,跑上来要糖,徐家也都给了。就在她即将离开这条街,大街的最里面,巷子里,曹家也正在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京城。曹家老爷原本年纪就大了,做官也再做不了几年,今年又受了打击,直接提前告老还乡,宅子也已经提前半月卖掉了。此时,曹老太正带着儿媳妇,以及曹雨薇,将家里褪色的帘子都摘下来,放进马车。又听见外面的欢声笑语,曹雨薇这次没心情去看了,眼神阴郁的干活,反正再热闹也和她没关系。她的大嫂却立刻放下手里的活,伸长了脖子往外看,连东西也顾不上收拾了,把小儿子牵过来,半只脚已经迈出大门,对曹老太说:“娘,好像有什么喜事,我带狗儿去看看,要点喜糖回来。”曹老太点头,占便宜的事不要白不要,“行,看看怎么回事,回来和我们讲讲。要是没事就赶紧回来,东西还没拾到完!”大嫂走了,剩下曹雨薇继续干活,曹雨薇扯下一块打补丁的帘子,想到往后也只能用到这种货色了,心尖都在滴血。她平日里连清白上进的学子看不上,离开了京城回到老家,更是高嫁无望。就在这时候,曹二哥从屋里踱步出来,会试已经过了一二月了,他身上发生了一种奇妙的变化,明明还是相貌粗犷,眼神里却透露一股惆怅,举手投足都是落魄考生的味道。妹妹和母亲忙的晕头转向,他也没有要搭把手的意思,看的曹雨薇十分恼火,又觉得他挡路,拔高了声音,“让让。”曹二哥冷冷看她一眼,往旁边挪了挪。曹雨薇尖声抱怨道:“反正也收拾不完,干脆趁夜走算了,到时候不晓得的,还以为咱们犯了什么罪跑了,但也没事,咱们家本来就没有什么脸面,更不怕丢人。”这些话直接点燃了曹二哥的火气,“要不是你把我考试吃的饼偷去了,我至于在考场上饿晕?要不是饿晕了少答一题,我怎么会名落孙山!怎么灰溜溜的离开京城!”曹雨薇脸色一白,后悔极了,“早知道你会考上,我就不会……”一旁的曹老太忽然打断了两人的争吵,指使曹雨薇,“你去把咱们院子前面的樱桃也摘了带走。”曹雨薇只能找了个精致小竹筐,去门口摘樱桃。现在正是樱桃成熟的季节,樱桃长的个个惹人喜爱,晶莹剔透,曹雨薇是最喜欢吃樱桃的,已经忍了半个月,非要等它们都熟透了。她看四下无人,踩在一块大石头上,费力的攀上了树,欣喜的把樱桃都摘下来,舍不得吃,先小心放在竹筐里观赏。忽然间,大嫂狂奔回来了,曹雨薇还没叫她,就见她冲进了家门,喊道:“娘,是小姑交好的那个沈小姐今天回门了。”沈春娴回门了?曹雨薇若有所思的攥着一颗樱桃,恶意的想,她肯定过得不好。想想也知道,人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好运,沈春娴必定在徐家受尽折磨。这样一比较的话,曹雨薇心里顿时好受多了。大嫂一嗓子,叫的附近的狗都吠了起来,紧接着曹二哥从院子里冲出来,嘴里高呼:“春娴!春娴!”余光看见樱桃,顺势夺走,狂奔着消失在了拐口。曹雨薇被他撞的从石头上摔下来,接着樱桃也被他拿走,不用想都知道他是要借花献佛了。曹雨薇眼前一黑,恨的握紧了拳头,就这样走了,她不服,她要看看沈春娴到底如何哭的。……大街上,沈春娴端坐在轿子里,对着窗子外浮想联翩。她此时心里有一点微妙的,女儿家的得意,归根结底是因为虽然惹恼了徐晏温,但轻易就哄得他消气了,沈春娴隐隐能窥见自己在他心里是占据了位置的。沈春娴现在急于和他说说话,一方面她疑惑徐晏温到底去干什么了,窗子外面忽然抖动了一下,沈春娴以为是他又回来了,接着就听见一道有点耳熟的声音在叫她。沈春娴就往外看,震惊的发现是曹二哥,举着一筐樱桃。曹二哥:“霜霜,我给你摘了一筐樱桃,我就要走了,你拿回去吃……很甜。”沈春娴没反应过来,马蹄声奔了过来,直接把樱桃都扬翻。“这是谁?”徐晏温坐在马上,忽略自己杨翻樱桃的行为,提防恶人般的望着曹二哥。曹二哥心疼自己家的樱桃,憎恶自己的情敌,指着他颤声骂道:“姓徐的,当初你和我妹妹说亲的时候,我们可是见过面的,你现在装什么装呢!”徐晏温猛地想起来他是谁,下意识看了沈春娴一眼,沈春娴也在悄悄的看他,两人都默然了下来。徐晏温最后也平静的说:“记不清楚了,你有何事。”
曹二哥是来见沈春娴的,纵使沈春娴从来没有对他表露过好感,但因为马上就要离开京城,才冲昏了头脑。现在真的见到了,他反而不知道要说什么,最重要的是,徐晏温就横在他和沈春娴中间,他再不要脸,也没法当着情敌的面表露心意。最终,他也只是含糊的说:“我好心好意给你们送樱桃罢了。”但樱桃已经被徐晏温给扬翻了,也送不了谁了,扔下曹二哥再度启程,徐晏温满脑子都是对刚才事情的不解。他抽丝剥茧,发现了其中的疑点,隔着窗子询问沈春娴:“他来送樱桃,怎么找你送,奇怪,他怎么认识你?”沈春娴一开始还装作没听见,被他撩开了帘子,抓着沈春娴的后脖子把头扭正,面对面的质问她。见实在躲不过,沈春娴支支吾吾的,“也不一定是给我送的,也许是他妹妹托他给你送的樱桃。”徐晏温不为所动,审视的盯着沈春娴,“等回去和我好好解释解释。”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当然,我也会和你好好解释我和曹家的事。”可是徐晏温和曹雨薇的事,沈春娴完全知晓,于是对他的提议兴致缺缺,“不解释不行吗?明明什么都没有呐。”徐晏温微怒,捏着她的后脖子,“不行,我非要和你好好解释解释。”沈春娴便毫不走心的应付道:“知道了知道了。”到了徐家门口,许安居然满头大汗的追来了,远远的就开始高呼:“少爷!弄来了,东西弄来了。”什么东西弄来了?沈春娴正要进门,疑惑的看过去,却见许安先一步跑到徐晏温身旁,徐晏温面色剧变,立即退避三舍,笼子里橘黄色的胖猫也威风凛凛的出现在了沈春娴眼前,拖长音调喵呜了一声。徐晏温怒喝:“拿开,你怎么还是把这东西接来了。”许安嘴角的笑意消失了,“不是少爷你,叫我上沈家弄一只猫来……我还挑了好久,就这一只健壮,健壮的应该不掉毛,我想着,体弱的更容易掉毛。”为此,他特地快马加鞭,不敢耽误片刻功夫的弄来了,果然赶在夫人进家门前送到了。徐晏温心里尚且存着一丝奢望,奢望沈春娴没看见,这样他还可以把猫送走,挽回自己的错误。余光一瞥,沈春娴正直勾勾的看着橘猫,他心里也瞬间凉透了。到底是为何,他当时为何会鬼迷心窍,让许安去接猫。沈春娴走上来,把猫提去了,还高兴的对他说:“那你不自己找一个地方待着了吗?”这是他婚前说的,他说猫和他之间只能留一个,若是沈春娴要猫,他大概要离家出走?沈春娴记不太清楚了,大概应该是这样的。沈春娴于情于理都不可能把徐晏温这个一家之主撵走,但要是他屈尊愿意和猫共存的话,就最好不过了。因为她拎着猫靠近,徐晏温下意识要躲,硬生生的停在原地,在沈春娴面前维持淡笑,温和的说:“一只猫而已,只是千万不要放在正房里养,脏。”沈春娴这次主动来牵他的手,虽然是夫妻,但大庭广众下牵手也不太好,因此沈春娴反应过来,很快就松开了。现在已经是黄昏,徐晏温本来是想直接跟着她回房的,但猫来了,他又不想了,于是找了个借口脱身,想等沈春娴把先把猫找个地方放下再过去。他还记着要听沈春娴解释曹家的事,走之前说:“晚上我过去吃饭。”沈春娴答应下来:“好。”说完,沈春娴就拎着猫走了,只留给他一个背影,走了没两步,沈春娴大概是觉得猫太重了,因为这只橘猫确实胖,她就打开笼子让猫下来。还轻声安抚了猫,想来又是怕猫来到陌生的环境,害怕。徐晏温站在远处冷眼看着,心想它根本不需要安抚,需要安抚的是自己才对。沈春娴在前面走,猫竖着尾巴,扬威耀武的跟在后面,很快消失在了徐晏温的视野里。作者有话说:(整理羽毛)(闪亮登场)(准备发言)琴瑟探知沈春娴虽然答应了不把猫放在正房里养,但一时间也没找好地方,就先带回来给它剪指甲。她本来是把猫托付给沈春玉照看,沈春玉也嫌弃这些毛绒绒,便一直都是放养。剪完指甲,免得衣裙被它刮到,沈春娴就把猫放到旁边去了。她觉得曹二哥当街给她送樱桃真的莫名其妙,继而又想起他说他要走了,是他自己走,还是曹家都要走了?和曹雨薇绝交才过了半年,已经觉得恍如隔世了。沈春娴想了想,还是耿耿于怀,叫来半雁:“帮我去问问,曹家是怎么了。”半雁便出去打听,回来的时候忍着笑,“夫人,曹家公子在考场上出了意外,落榜了,曹老爷大受打击,辞了官,带着老小刚刚归乡。”她觉得这样说也不对,又说:“也不是全家老小,那个曹姑娘,她就没跟去。”沈春娴:“……什么,她自己留在这里?”半雁觉得解气,她早就看不顺眼曹雨薇了,将打听来的给沈春娴交代一遍:“她本来是要跟着走的,但走的时候和家里大吵了一架,说什么樱桃,丢人现眼之类的话,就被曹家给扔在这里了。我听说曹家把屋子也卖掉了,她现在估计连住的地方也没有。”沈春娴没想到她会落得这个地步,想到她没地方住觉得同情,脑海里一起浮现的是在闺中时,曹雨薇的好与坏。曹雨薇算计她,但偶尔也会为她鸣不平,转眼又想到曹雨薇为她鸣不平很可能是为了更好的算计她,沈春娴又难以同情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