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她好打发,从小颠沛流离尝尽人间冷暖,内心太过澄澈好懂,通晓他人难处,连胡闹都永远在限度内。
是最好的被忽略的对?象。
思归再难承受自?我剖白,把?妈妈留在原处,拔腿就逃。
夜色降临,附院院区有许多树。
余思归跑到树荫下嚎啕大哭,呜呜咽咽,不将自?己的难过遮掩半分——有人摸黑散步路过,也有人在医院里夜跑,却没人上来安慰。
再没有任何地方比医院见过更多生死,见过更多崩溃下跪的人。
百年老槐树下,思归哭得肝肠寸断,冬夜的风将她的校服外套吹透。
她哭自?己,哭自?己十七年的心酸与?委屈隐忍,哭不被选择、不被重视的,被忽略的那个思归,却知?道自?己必须长大。
必须比原来更坚强。
比原来更强大,更独当一面,更不可战胜。
因为余思归已是凛冬来临之际,世上唯一的堡垒。
古老槐树阴凉下。
无人知?道那年冬夜,有枝条已在寒风中?抽起,将成为一棵参天大树。
但是在成为那唯一的堡垒前,思归愿意再哭一会儿。
只一会儿,一会儿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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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思归哭够了,从湖边起来,又折回去看妈妈。
妈妈坐轮椅只不过是体?力衰弱,并不是真的行?动不便,思归跑路后她已经自?己回去了,思归浑身都被冷风吹透,哆哩哆嗦地摸黑回病区。
病室里还算热闹。 隔壁床的阿姨正削苹果,妈妈则靠在床头,点着思归用来做题的那盏小台灯,独自?读一本叫《刺鱼》的书。
——那本书似乎是问别人借的,书封皮已经有了严重磨损。
妈妈见思归回来,目光闪着点泪光,轻声问:“……归归?”
余思归冻得眉梢眼角俱是绯红,眼中?亦是泪光点点,认真地说?:“我回来啦。”
柳敏似乎想说?什?么,但却犹豫着不知?如何开口。
余思归却率先道:
“所以我们按傅主任说?的来。”
柳敏稍稍一怔。
那已经不是在商量。
病情的恶化?十之八九,现代医学具有非常典型的个体?差异性,而且局限性极大,可用的有效药物有限,医学界这些年推崇的精准医疗在当下多半也只是纸上谈兵而已。
——恶化?本就是预料之中?的事。
柳教授眼角堆笑,回答:“好。”
“你?要好起来,”思归严肃地说?:“关于我记的那些仇,我们以后再谈。”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