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灼并没醉,回了屋后,只他们主仆二人在时,他也就没了方才外头堂屋时众人面前的那种醉态。
也没说话,只是一进屋后,就寻了个位置坐了下来。他不擅饮酒,虽说不醉吧,但也的确不太舒服。这会儿头略有些沉,他只能寻个舒服的姿势坐下,然后以手揉着眉心。
一旁常拓见状,忙过来关心问:“郎主可还好?”又提议说,“要不要奴去寻秋娘子,叫她煮碗醒酒汤来?”
“不必。”傅灼想也没多想,立刻就出言拒绝了。
又换了个更舒服些的姿势卧坐后,傅灼这才交代常拓道:“从前她是府上女婢,伺候主家是她的分内事,差使她做些事无可指摘。但如今不一样,人家早不是侯府奴仆,已经赎了身,如今是余家娘子,正正经经的良家女。从此刻起,你就要牢牢记住这一点。”
傅灼交代时,表情有些严肃,像是在说着什么极要紧的事一样。
常拓听后,认真反思了一番,忙请罪说:“是奴方才失言了,郎主今日一席话,奴定牢记于心。”
略歇了会儿后,傅灼这会稍稍清醒了些。再回过神来打量今日要下榻之处,才发现,这屋中就只有简陋的几样家具。一张窄窄的床,一张书案,再一个就是靠墙放置的简易书架,上面三三两两摆放着些书。
傅灼起身凑近去认真看了看,并没看到他之前让余丰年捎带回来给秋穗的那些书。
又想着这间屋子应该是余丰年的,他送秋穗的那些书,想来应该搁放在了秋穗那儿。
也不知道,她这些日子下来,可曾翻开那些书来看过。
不免也会想起来曾经在一起时的那些时光。当时的他也没想到,那段岁月,那段时间的相处,竟会在他心中留下那样深刻的印象。
以至于哪怕她走了,已经从那段不清不楚的关系中抽身而出,他却还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会怀念那段日子,从她不告而别那刻起,他就不止一次有过冲动,他想来把她找回去。
可冷静下来再细想想,又会觉得自己是疯了。
这段日子一直冷处理着这段关系,也是想看看,时间是否能冲淡一切。或许对她的眷恋只是一时的习惯呢?又或许时间久了,他也就慢慢又适应了没她在身边的生活。
自然,期间也会忍不住派人来打探一些她的情况。当得知若他再不出现,或许她就真的要嫁为人妇,自此之后他们二人真就再无交集时,他才算清醒的意识到,内心深处对她的那份眷恋和蠢蠢欲动,或许不只是习惯那么简单。
这段日子,一直时不时的会有一个念头跳入到他脑海中。直到今日,当得知她亲事或就要即将定下时,那个念头更是坚定了下来。
家里一直催他赶紧成亲,那么这个成亲的对象,为何不能是秋穗?
或许他潜意识中一早就有这个想法了,所以才会力劝余丰年回家后考科举入仕。怕他们家会因为钱的事为难,不肯父子三人同时下场,傅灼也特意给他们准备了一千两银子。
只是没想到,他有些太低估了余家一门的品性。这送出去的钱,竟还能被退还回来。
傅灼想着,总之如今已经来到了叶台,有他时时盯着,也不怕余家一门男丁不好好读书。
今日饭桌上提郭栩,也算是有意为之吧。打探到郭栩从前就是叶台人,且还曾同余公是同窗,所以傅灼便浅浅提了一二句,也是想以此来激励他的仕途心。
但他也知道,凡事不可做太过,凡话也不能说太过。所以提是提了,却也没有多言。点到即止,余公自己心中清楚就好。
正思忖着事,房门突然被敲响。
骤然听到这“笃笃笃”的敲门声,傅灼很快便将思绪拉回。有那么一刻,他内心深处渴望着会是秋穗。
但很快,门外便响起了余丰年的声音时,他便知道是自己想多了。
余丰年是烧了热水送过来的,这会儿站在门外道:“打了盆热水来,还请傅大人先洗漱。”
知道是自己多想了后,傅灼轻轻吐出了一口浊气来。然后亲自走到门前,拉开门,望着立在门外的余丰年,笑说:“有劳余兄了。”
余丰年其实是不敢当他这样的称谓的,但这会儿这么晚了,再纠结这个,也委实没必要。
所以余丰年没说别的,只是将打好的温水和一条未曾用过的干净巾子递过去:“时辰不早了,傅大人洗漱之后早些安歇。”
傅灼亲自接过,然后二人作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