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淩这才后知后觉自己的失态,她连忙抹了一把脸,带着些许哭腔说道:“我……我……”
“你不必自责,孩子。”涂山王垂下了眼眸,那双威严的红色眼瞳中此刻只剩下一个父亲的爱,他揉了揉时淩的长发,她走得时候头上珠光点翠的,现在光秃秃的,就剩一头长发了,还因为没有找到食物,发尾变得干燥又枯黄。
“你还是个孩子,好好享受这个时期吧,这些事情不是你该自责和考虑的。”
涂山王如此说道,声音缓慢,却说得很重,就像是给时淩的心里来了一记重锤。
她张了张口,却始终没有说出来什么,最后,她低下头,沉沉地应了一声:“嗯。”
“医师已经准备好了,你要是可以了,随时可以开始治愈,我会一直在你身边。”涂山王说着,他站起身来,高大威武的身躯遮盖住了门口的光,时淩仰视着眼前这个一国之君,从未有一刻觉得,某种追寻的亲情会离自己那么近。
时淩目送涂山王离去,她留在帐篷内看着自己的左手臂,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中。
涂山王出了帐篷,第一件事就是问旁边的一个医师:“那个和七公主一起逃亡的小子在哪?”
医师指了个方向,涂山王顺手看过去,就看见了围在篝火旁那个小小的身影,他将自己的身体包裹在了大大的大氅之中,正捧着身边人递来的粥,一边吹着一边细细喝下,全然没有注意到涂山王正缓步向自己走来。
“原来是你。”涂山王开口道,有隐一抬头,就看见比自己高大了许多的涂山王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他心下一慌,刚要站起身来行礼,就被他的宽大手掌按了下去。
“不必多礼。”涂山王说着,有隐有些局促,竟也没头脑地说了一句:“好。”
篝火旁很快就三三两两的散去了,大家都很有眼力见,可是这种和王在一块待着的单独场面却让有隐更加不安起来。
“行军离城那日,已经过去了三个月。”涂山王说道,有隐一听这个数字,有些惊讶。
原来已经过去的时间这么短吗?有隐有些恍惚,和时淩在冰凌洞穴里相互依偎,在雪地里逃亡求生,在森林里寻求庇护的那些日子确实很漫长,因为不见日月,狂风大雪从未停息,那些时间观都已经混乱了,在那些时候,明明更多的感觉是度日如年。
感觉在皇城的那些日子已经过去的许久,现在看来,居然不过才三个月……
有隐失神了一瞬,涂山王没有注意到有隐的情绪,继续说道:“这些日子里,劳烦你照顾小星了。”
有隐一听,立马回过神了,连连推脱道:“不敢不敢,殿下机灵,很多时候我也是靠着她才度过些许难关的,不说照顾,也是相互扶持了。”
涂山王笑了一声:“你倒是嘴快,她那手臂伤成那样,自理都是问题。”
有隐拍马屁被拆穿,尴尬地笑了一下,他还是不习惯和上位者打交道,移开目光,心中对涂山王这种人物的接近他是有些不安的。
说不出来为何,估计还是因为自己的出身而自卑吧。
涂山王看穿了他的心思,说道:“你害怕我?朕可记得朕没有做出什么让你难受的事情。”
“是……”有隐低着头,手指绕着圈圈,声音微弱:“我很感激您给了我一个容身之地,是我融不进去,并不是您的关系。”
这小子,知道现在自己身上带有功劳,找到机会就开始控诉了。
涂山王倒也没转弯,直接开口问道:“我看你脑子转的挺快,有没有考虑过日后要做什么?”
有隐一听这话,顿时有些恍惚,他会想起自己曾经在猎场那日,和时淩达成“同盟”时候说的那些话,那个时候,他确实是想着为自己的未来拼一把的。
可是时淩没有实权,那些话语就好像随意可以忘记的童言,早就随着时间化成了淡漠下去的痱粉,化的无影无踪了,这些年里,他跟着公主学好多,法术,权术,还有她不知道从哪里看来的什么数学啊物理啊……
说是老师,其实更多像同伴,像朋友,这是有隐短暂的人生里从来没有体会过的情感,在不知不觉中,她已经占据了自己内心的一块很大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