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惜试探着伸手摸了摸小金,见它并无抗拒,反而是在她手心讨好的蹭了蹭。
“这当真是昔日天凉山那两只?为何这般不怕生了?”
想当初在凉山别院时,这两只灵狐只肯和李洛卿亲近,旁人想摸一下也不成。
他一笑:“它们确实只和我亲近,但或许是你身上,沾了我的气息。”
宁惜脸色一红,呐呐不语,只是闷头把小金抱进怀里,摸着它柔顺的皮毛,小金不禁眯起了小眼睛,趴在她怀里很是受用。
“小金和小银,外祖父送给我的,外祖父他唤洛书诚。”
她点头,他说过,她记得。
“你想知晓他是谁么?”
是想知晓他的故事,还是你的?
她知他是先帝长子洛王,知他败于权谋争储发配边疆,除此之外一无所知,而他身上却还有太多秘密了,她不是好奇之人,就算抛去昔日种种,自此与他在这落英谷终老也无妨,可这终究只是虚妄。
她隐约有所预感,当他开口,当他提及以往,现今这安稳日子便一去不返了。
可她束手无策,只能默然听他平淡开口:
“昔日前朝覆灭,天下群雄割据,太、祖揭竿而起,聚集了一批忠臣贤良,最终一统天下,奠定大昭基业,其中便有一位江湖能人异士,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文武双全,深不可测,几次助太、祖化险为夷。太、祖登基后,此人却是功成身退,再无消息,世人称其为天机子。这人便是外祖父,江南洛书诚。”
“我只在七岁时见过他一面,皇宫戒备森严,他旁若无人出现在我面前,教了我三月武功,留下数本手札,和这两只幼狐,从此我再没见过他。外祖父的身份一直少有人知,母后对此闭口不提,这是我后来从他手札记载中得知的。”
“外祖父天纵奇才,为人却乖张自负,我行我素,助太、祖打天下不过一时兴起,十数年抛弃妻子,待尘埃落定时回头发现,妻子早已带着女儿改嫁他人。于是他杀了那家满门,独留下亲生女儿,将她常年软禁。”
“母后一直憎恨外祖父,却无力反抗,终于寻到契机,偷偷出逃,远走他乡,而后阴差阳错,她遇见了微服出巡的当朝太子,母后聪敏貌美,性子温柔,太子对她一见倾心,不顾她是一介民女,毅然娶她为妻”
李洛卿顿了顿,接下来的话并没有出口。
而后太、祖驾崩,太子继承大统,母后也荣登后位,母仪天下,然皇上后宫佳丽三千,雨露均沾,她虽生皇子,却日渐失宠,凤仪宫如同冷宫。
但这正是洛锦所求,之所以费尽心思与李隆兴巧遇,得他宠爱,飞上枝头,也不过因为这是她唯一能逃脱洛书诚囚禁的法子。昔日洛书诚与太、祖有诺,不加官进爵,不荫子封妻,不伤害李氏后人。
熟料神女无心襄王有梦,李隆兴却是一往情深。求而不得,便只剩下怨恨。
故而李洛卿幼时见得最多的,便是父皇时而浓情蜜意时而故意宠幸其他妃嫔冷落母后,或是那些这个淑妃那个贵妃来到凤仪宫耀武扬威,平日里勾心斗角争风吃醋,母后对此从来置之不理,云淡风轻。
不久,母后病逝,他年仅十一,尚无自保能力,然而深宫朝堂危机四伏,便只剩下他一人面对了。
“母后走后,后宫无主,萧贵妃深得父皇宠幸,被封皇贵妃代掌凤印,萧家势力愈大,朝中不少人请奏父皇立萧贵妃所出二皇子李玄煜为太子,但于太傅为首支持立长子的朝臣亦不在少数,父皇一直悬而不决,故而接下来数年间,便是我们两个人的明争暗斗了。”
阴谋诡计,明枪暗箭,你来我往,他应接不暇,却必须全力以赴,谁叫他偏偏是嫡长子?洛书诚曾说他心慈手软,不成大业,果然与李玄煜的较量中,他终是棋差一步,略逊一筹,永远少三分狠心,故而节节败退。
“五年前,我奉旨出京远赴巴蜀,名为静养,实为思过,你可知是为何?”
宁惜不禁伸手握住了他的手,那些事她也略有耳闻,从前只觉是遥不可及,而今就真切呈现在眼前。可她不在意他的过去,不在意他的荣华或耻辱,他们相遇时便已是焕然新生的彼此了。
可他欲借今日之机将这些都说出来一般,顾自道:
“五年前,西域疏勒国向宫中觐献一位公主和亲,公主名沙娅,是疏勒第一美人,能歌善舞,入宫不久,便得父皇宠幸。然而有一晚上我撞见她躲开宫人,独自在花园月下哭泣,她对我哭诉她的痛苦,她不愿嫁给父皇,她想念家乡想念爹娘。其实我心知她有所图谋,不然不会如此碰巧拦在我必经路上,可她背井离乡远嫁和亲到底孤苦,她甚至比我还小两岁,一时心软,便没有多加提防。”
“直到后来我才知晓原来她与二弟早便暗通曲款,她受二弟指使陷害与我,设局给我下了迷药,诬陷我对她不轨,当时父皇接到消息,捉奸在床,证据确凿,我百口莫辩。”
皇子失德,与圣上宠妃通奸,以下犯上,罔顾伦常,简直是宫中丑闻,是奇耻大辱。
他表情淡淡,面上无悲无喜,而今终于能坦然将此事说出口,仿佛是旁观者一般云淡风轻,当年那屈辱和怨恨早已过去,虽不忘,却终究淡了。
“父皇大为震怒,却仍对我网开一面,许是他对母后颇有旧情,他有后宫佳丽,却自始至终只真心爱过母后一人。但这正是二弟与萧贵妃憎恨我之处,他与我之间从来便不止是争权夺宠,他一直想毁掉的是我这个人。”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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