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江潜不情不愿地爬起来,看到他爸在笑,嗖地一下又躺回去了。
&esp;&esp;江铄也不管他,自个儿香喷喷地吃起来,嚼着五香牛腱子,问他:“你弟弟真值五千块钱?”
&esp;&esp;江潜嗯了一声。
&esp;&esp;“小兔崽子,从小就不会撒谎,我都担心你在外面跟客户谈生意,把咱们公司老底给揭了。”
&esp;&esp;江潜说:“它真值五千。”
&esp;&esp;他闻着小米粥热腾腾的香味,低低道:“我也真对她没心思。”
&esp;&esp;江铄皱了下眉,他从没见过儿子这样颓丧。
&esp;&esp;他的儿子从来不用家长担心,他们也没怎么管过,别的小男孩儿七八岁狗都嫌,他七八岁已经一个人去英国上寄宿学校了,班上都是年龄比他大的同学,但他受了委屈,也不跟家里说,只是带着奖状回家时,才在众人盘问之下淡淡提一句“有点累”。他妈刚走那会儿,他在葬礼上冷静得像个大人,朋友告诉江铄:
&esp;&esp;“你这儿子养得不好,太老成了,把事都藏在心里,恐怕以后是个操心的命。”
&esp;&esp;江铄深以为然。
&esp;&esp;“也怪我们,从小教你要做个让人喜欢的孩子,却没教过你别人不喜欢你要怎么办。”他叹了口气。
&esp;&esp;江潜从枕头间露出一双沾了水汽的眼睛,“我没要她喜欢我。”
&esp;&esp;胸口的抑郁蔓延开来,他茫然地盯着天花板,过了很久,才哑声道:
&esp;&esp;“我觉得我很差劲。”
&esp;&esp;他想起小时候读过的古书,孔子说,始作俑者其无后乎?
&esp;&esp;第一个制作陶俑陪葬的人,是要被钉在耻辱柱上的。
&esp;&esp;因为尽管没用活人殉葬,但动了这个心思,也和用活人殉葬无二了。
&esp;&esp;他没有做,却动了心思。
&esp;&esp;……很差劲。
&esp;&esp;他被自己的道德反复拷问,反复摔打,可那点火星怎么也扑不灭,越拿水浇,火势越大,凶猛地燃烧着每一寸骨骼。
&esp;&esp;江铄心疼得要命,这么优秀的孩子竟然说自己差劲。他把儿子拉起来吃饭,“吃饱了就不会这么想了。”
&esp;&esp;江潜确实饿了,他在阿根廷昼夜颠倒,在飞机上也没有胃口。这件事成了他过不去的坎,两个月以来,他只能通过拼命工作让自己暂时忘却。
&esp;&esp;他喝着小米粥,吃着麦饭,血糖慢慢升上来,声音有了中气:“我想下周就去南美分公司。”
&esp;&esp;被姚正阳叫去的第二天,江潜就给出了答复:他愿意调岗一段时间,避免公司出现任何名誉风险。
&esp;&esp;姚正阳让他选地方,他选了刚开发的新兴市场,远在地球另一端的阿根廷,离中国两万多公里,十一个小时的时差,两天两夜的航程。这两个月是先去探路,熟悉环境,办理各种手续。
&esp;&esp;逃到天涯海角,就不会再想起她了吧。
&esp;&esp;江铄看着他喝粥,能吃下东西就好,“你自己决定。这三年历练历练,等将来回国,一切都不一样了。”
&esp;&esp;那个实习生辞职了,要是他真喜欢,以后也能发展。但作为父亲,江铄对她没有好感,她把他儿子弄得茶饭不思衣带渐宽,哪家父母看到自己孩子这样,都会觉得不值。
&esp;&esp;“走了也好,但别忘了正事,你妈还等着我们还她一个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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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五月公司开始收集即将入职的应届生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