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泽安慰道:“老祖宗莫要忧心,县主活泼可爱,太子见了也必会心折。”
这话小辈们爱听就罢了,她这个老祖宗,却不能也跟着自欺欺人。老王妃叹气:“可惜太子不肯从边关撤下来,伴读的事这才一拖再拖。本来今日楚家的姑娘们过来,我有心提这桩事,却被鞑靼人给搅和了。宝珠的性子,实在太骄纵了,又不肯静下心读书,现在有我们这些长辈看护着还好,等我死了,她要怎么办呢?能找两个听话的姑娘过来,陪她读书是小事,能让她识清人情冷暖,磨练待人接物才是最要紧的。”
“县主命好,有您和王妃在,县主不需要学这些。”
一个丫鬟侍奉在侧,闻言连忙讨好道。
老王妃冷哼一声:“我看王妃和王爷就是被你们这些花言巧语给蒙骗过去了!你们这些下人真是害人不浅,人生在世,即便是公主都要看人脸色,她一个县主,还是异姓王家的,怎么就不需要学习为人处世了呢?你们在王妃那里奉承就罢了,到了我面前,还敢说这种话?”
说话的丫鬟赶紧跪下,砰砰砰磕头:“是奴婢不好,奴婢罪该万死,请老祖宗恕罪!”
老王妃本着脸不说话,兰泽悄悄踢了地上的丫鬟一脚,示意她赶紧出去。等人走后,兰泽一边打扇子,一边说:“老祖宗莫要生气,晚辈什么也不懂,可不是都要仰仗您么?有您看着,王府众人才能扶持着往前走啊。”
老王妃叹道:“我已经老了,还能再叨扰他们几年?可是如今,王妃一心做着太子妃的美梦,几乎连话也听不进去,能成太子妃固然是好事,可是,我们家也该想一想不成这一种可能啊。”
兰泽打着扇子说:“不会不成的。太子不是还特意给长兴侯府家的大姑娘随了填妆礼么,可见太子对太原的势力心中有数。我们王府本就家世雄厚,再有长兴侯帮衬,便是太子也舍不下这样强的助力。如今小齐后也有了皇子,太子可以说没有母族,既然如此,妻族就格外重要,太子给长兴侯府送礼,保不齐,也有试探的意思。”
老王妃被说乐了:“要试探也是试探长兴侯府,哪能隔着侯府,试探我们家?”
“这就是您说错了,我们王府是什么门第,长兴侯府是什么门第?既然太子都有心拉拢楚家,那堂堂怀陵王府的示好,太子岂会拒绝?我们县主人长得可爱,性子也直爽,更有王府这样雄厚的背景,太子傻了才会拒绝。”
一样是说好听话,方才那个小丫鬟说的惹老夫人好一通气,然而兰泽说,却能让老王妃发自内心的舒坦。老王妃笑得合不拢嘴,点头道:“你说的有理,等打仗这些事平息以后,宝珠的事还需要从长筹谋。看来读书习礼这些事,也不能再由着她了。”
“您是说……”
“等外面的风声平静一些后,就让楚家的几个姑娘,来陪宝珠读书习字吧。她太闹了,几乎没个姑娘的样。”
兰泽听到这话,心思微动,不着神色地打听:“今日足足来了五位姑娘,老祖宗,您心里看好谁?”
“我倒是觉得,他们家那个五姑娘不错。”
老王妃说得累了,由丫鬟服侍着斜躺在罗汉床上。兰泽将小炕桌撤下,跪坐在脚踏上,轻轻给老王妃打扇。老王妃说:“宝珠她们出去后,几个小姑娘在小花厅里说了什么,秋波都一五一十转述给我了。贫贱不卑,富贵不移,没有像其他人家的姐儿一样嫌贫爱富,耻于提起自己的穷亲戚。这样的心性,很好。若是给宝珠找玩伴,家世出身都是其次,心性好才是最要紧的。”
兰泽听了,凑趣道:“我看楚家那位五姑娘,相貌也是一等一的好。”
“对,倒是这个姑娘好福气。他们长兴侯府虽不如我们王府,但是在太原,也是数得上名号的人家。我们谋取太子妃,少不得寻几门助力,若是他们有心,将五姑娘留在我们王府也未尝不可。”
“啊?老祖宗……”
老王妃伸手,止住兰泽未出口的话:“这还是没影的事,不要说出来,坏了人家姑娘的名声。若不然,万一此事不成,那以后连亲家都没得做。儿孙自有儿孙福,等她们来了之后,我们慢慢相看就是,无论是和老二家的儿子结表亲,还是定给远儿,都不急于一时,有的是时间让这些小辈自己选。”
老王妃在说今日长兴侯府阖家造访的事,另一厢,郡王妃也在说这件事。
“宝珠,你看,今日楚家这几个姑娘,哪个合你眼缘?”
县主抬头想了想,问:“我中意谁,就能留谁陪我玩吗?”
“什么陪你玩,是陪你读书!”
郡王妃恨铁不成钢地纠正了女儿的话,然后才继续问,“听你这话音,是有了人选?”
“我看今天那个穿紫衣服的人不错。”
县主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就是那个被抱错的。”
“她啊。”
郡王妃不甚在意地说道,“我记得她排行五,似乎唤作楚锦瑶。你竟然中意她?”
“对啊,不好吗?”
“倒也不是不好,只是……”郡王妃欲言又止,最后似有所指地说道,“她长得,也太……扎眼了。”
县主眨了眨眼,没明白这有什么关联。郡王妃见了女儿这副表现,忧心地叹了口气。
母亲和祖母,所思所想完全不同。郡王妃疯了一样想让自己女儿做太子妃,她甚至想到,等过几天鞑靼人打过来,她们随着太子逃亡,指不定有机会让宝珠和太子共处。平时礼教森严,女眷和外男几乎见不着面,但是非常时刻,显然顾不得这么许多,她们是王府,山西里最尊贵的人家,日后路上必然离太子最近。这样一来二去的,患难见真情,太子说不定就会对宝珠生出些怜惜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