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开始飘落雪花,还是一样如此寒冷的雪夜,三年前顾铁蕾在他怀里死去,而今天,他又要失去齐蓝,在这个世界上他唯一挚爱的女人,这份痛苦如此沉重,让他无法承受。
油库已经大半被烧塌,露出焦黑的房梁框架,风雪中火焰已经减弱了很多,但走到近前,还能感觉到迎面而来空气的灼热,空气里都是燃油和木料燃烧后的焦臭气味。
“齐蓝!齐蓝!”陈知诚用尽全身的力气,声嘶力竭地大喊。
这一刻他泪如雨下,眼泪模糊了眼前的一切,身子一次次摔倒在地上,又一次次爬起向油库那里走去。
老伍重重吸了口气,大步上前将陈知诚从地上拉起,“知诚,你要坚强一些!我们是革命者,随时要面对自己和其他同志,甚至是爱人的牺牲。敌人还没有被消灭,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
“齐蓝!齐蓝!”陈知诚没有理会老伍,拼命伸出手,指着前方的废墟大喊,那里依稀中好像有一个人影在火焰里晃动。
老伍吃了一惊,转头看过去,身后除了燃烧的火焰和烧焦的库房,什么人也没有。
老伍叹了口气,强行拉着陈知诚往后走。
陈知诚拼命挣脱,手指着油库那里在喊,“齐蓝!齐蓝!她没有死!她走出来了!”
还没有等老伍再转头看过去,守在外面的航校人群里如同油锅里落了沸水,也都指着油库方向,跳着脚大声喊了起来,“那边有人走出来了!是齐副科长!”
老伍惊讶地再次转身,陈知诚甩开他的手,跌跌爬爬地冲向油库那里,将一个身上被熏得漆黑的女人抱在怀里。
“我听到你喊我了。”齐蓝的头发被火焰燎得大半卷曲,脸上也起了好几个大水泡,“我知道油库下面有个地窖,等那些人都进来后,我打爆后油桶,就躲下去了。原来想等到火灭后才出来。。。”
“齐蓝,你活着真好!真好!”陈知诚语无伦次,根本就不知道齐蓝在说什么,脸上哭着笑着,伸手胡乱去擦齐蓝脸上的黑灰。
齐蓝的脸被陈知诚的手涂抹得脏乱不堪,但好似一点都不在意,伸手轻轻抹掉陈知诚脸上的泪水,声音轻而温柔,“知诚,我有话要对你说。”
这时,航校职员们也纷纷围拢了过来,拉着齐蓝的衣袖七嘴八舌地关心询问,老伍也跟在人群里缓缓走了过来。
“老伍?”齐蓝看向老伍的目光有些诧异。
“齐蓝,你没事就好。”老伍对着齐蓝微微点头,转头看向陈知诚,“知诚,我刚才问了白副校长他们,还有接触过那些关东军的日本教官,可以确认这次带队进攻航校的就是小松三雄。”
“小松三雄不是在县城那里指挥吗,他怎么会到航校这来?”陈知诚吃了一惊,看向齐蓝。
“当时光线很暗,我不能确定和我们交火的人里有小松三雄。”齐蓝轻轻摇头,眼睛看向油库那里,“只有等火完全熄灭,看看那些尸体里有没有他。”
“不用看了,他逃了。”老伍长叹口气,“刚刚校门口保卫科的同志过来汇报,说一个很像小松三雄的日军军官开了一辆车子从那里刚冲过去。”
“逃了?”陈知诚和齐蓝的眉头都蹙了起来。
“联军战士们来了!”身后的人群里突然有人在喊。
借着油库里还在燃烧着的火焰的火光,陈知诚见到二三十个背着步枪的联军战士在一位长着满脸胡茬的军官带领下,急冲冲地踏着积雪冲了过来。
“请问同志们是哪个部队的?”白副校长大步迎上前,激动地向军官伸手过去。
“报告领导,我们是朝鲜义勇军第一支队一连二排,奉命过来保卫航校,我是排长金勇,请领导指示工作!”军官走上前,先对着白副校长敬了个军礼,然后才伸出双手和白副校长握了握手。
“朝鲜义勇军?你们不是在郊外剿匪吗?这么快就赶回来了?”白副校长有些讶异。
“领导,别提了!”金勇瞪着眼睛摇头,“我们这几天一直在夹皮沟那里和一帮土匪斗得厉害,今天下午那边的土匪头子突然传了一个口信过来,说是他们已经得到城里的通知,说是今晚城里要暴动。领导你说,碰到这么重要的情报,我们怎么可能不向上汇报?领导收到报告不到一个小时,就命令我们全速赶回城里保护县城!最让人火的是,我们撤退了,土匪反而跟在我们屁股后面一路骚扰,也跟过来了。”
“土匪也到这里来了?”航校人群里顿时有人慌了。
“大家不用担心!”金勇伸出双手在空中用力挥了挥,“这次我们回来了三个连,刚和那些土匪干了一仗,那些怂包没撑几分钟,就都溜了!”
“那就好!”白副校长也频频点头。
“对了,请问哪位是老伍同志?”金勇突然对着人群里又大喊了起来。
“我是。”老伍从人群里走出。
“老伍同志,您好!”金勇急忙快步走上前,敬礼之后,从口袋里摸出一张信纸递了过去,“我们在回城路上,遇到方连长,这是他让我交给您的。”
老伍接过信纸一看,脸色顿时变得非常难看。
“老伍,出了什么问题?”陈知诚忍不住走上前,轻声问道。
“知诚,有一个不好的消息,我们刚刚抓到的成田实彦被人在半路上劫走!他现在已经带领指挥大批关东军士兵进攻公安局,专署,还有监狱!现在情况非常危急!”老伍眉头拧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