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自古男儿多薄幸,更何况是三宫六院的皇帝。2023txt如今,他还会一月大部分时间留宿存菊堂,然,宫中从来就不缺象我这样的女子,相较之,或端庄及我者,或美艷及我者。我沒有把握能让他一直這樣子宠下去。
故而不再奢求能隆宠日益,惟愿偌大后宫能有我眉庄一席不倒之地,做个平凡宠不骄纵,失不落魄的后宫女人。这样就必须得有个稳实的靠山。既然皇上的宠爱是无法托付,宫中各路嫔妃是敌是友尚且不知且变幻莫测,那就不如靠自己努力吧!我自知在后宫新秀中我已是招人惹眼,必有眼红不满者,却也不知如何是好,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小心翼翼不要让人给抓到什么把柄就好?
我自是如此思量。听堂外太监宫女下跪呼万岁,知是他来了,不由莞尔一笑,正要行礼,却被他搂在怀里,呵着耳根“眉儿,在想什么?朕到跟前了才发觉?”
我微微偏过身子,离他远了点。不知怎的,纵使人已是他的了,却也不太喜他这样子亲昵。许是打小受的便是官宦子女必学的孔孟之道的教育,视闺房之乐为‘淫’,放不开吧!
他以为我如此是害羞,不由笑道“眉儿如此,真是叫朕如痴如醉啊。”
我只是偏低着头“皇上乃九五之尊,岂可学街市那个调戏嫔妾”,至于街市后面的‘蛮子’两个字,我实在说不出口,只为他是皇上,即使是在内室只有我们两个,我亦不敢太过放肆将之比为蛮子。
他见我拘促不敢说,越发大笑,默默用手指抬着我的下颌转向他,满含挚情道:“眉儿当之无愧一个‘庄’字也,端庄秀丽,不似皇后之木呐,却比华妃懂得含蓄内敛,如若今后后宫由你来打理实乃大周之福也”
我一惊,他竟对我有如此深情和信任,我却扭捏敷衍,不觉暗暗自责。显是被感动,双手不自主勾住他的脖子:“皇上错爱嫔妾了,嫔妾资质浅薄,阅历不足恐有负圣望!”
他眼角含笑,顺势把我压在五彩祥云帐曼拖垂的八宝床上,“只要眉儿怀上朕的龙种,朕立即晋升位份于你,且告示后宫由你来协助华妃管事,朕要让后宫所有人都知道眉儿的好处,那都是她们要学习的样儿,何来浅薄不足之说!”
对了,那稳实的靠山就是自己的子嗣~~
(2)
然而,或许是因我盼子嗣之心过隆,反倒受了奸人利用。想我眉庄进宫才不过几个月,却比之盛宠的华妃侍寝还多。满后宫女子莫不羡慕至极,就连昔日如日中天的华妃也对我开始以礼相待,有时竟还会对我刻意友好的微笑,只是她的笑中似乎有着一丝莫名的不屑。只是当时我并不在意。想她也是妒妇心态作祟吧!
现在想来,上林苑无意遇到却对我阿于奉承的江太医,明明说是贡献生子秘方给我,怎地后来就变成了推迟月信的方子?宓秀宫被人推至落水,既而被诊断有孕封为容华,然后白苓拿出带血的裤、、、天啦,我竟糊涂之极,我早就该防备那刁钻狠辣的慕容氏。竟然一步一步陷入她们设计好的圈套。一个完美如斯,足以让我永无翻身之日的圈套。
这辈子我都忘不了玉润殿冰冷的地面侵蚀着我单薄的膝盖,幸灾乐祸的慕容氏和她左下高深莫测的曹氏以及落井下石的秦氏,心急如焚的嬛嬛,更让我刻骨铭心的是他竟等不及让我脱簪请罪,就一手抓落我头上太后贺我受孕之喜的赤金合和如意簪,顿时发髻散落,我的心亦同乌发沉落之地。不足一个时辰之前我还是后宫第一得意人,然而现在却成了危在旦夕,性命不保的罪人,且在后宫如此多嫔妃宫女面前如此不堪如此颜面扫地。
我泣不成音,直呼“冤枉”。只愿他看在几个月的恩爱份上,能秉公处理,彻底查处陷害我之人。然而他振怒异常,丝豪不念什麽旧情,拂手而去,降我爲常在,囚禁我,任何人不得探望,任由我在比冷宫更寒心的地方自生自灭。
想不到我自恃才貌双绝伦,进退知分寸,落到如此田地怎能不恨极,怨极。在宫中我不去招惹你骄奢的慕容氏,做好一个妃子的本分,怎知你竟还不肯放过我?我受宠時对你可有半点低毁和陷害?事已至此,都怪我还心存善念,指望后宫嫔妃能和谐以待,井水不犯河水,只是从今以后,我眉庄定是死也要陷害我之人不得好死。
至于玄凌,那个我尊重信赖的皇帝、、、罢,罢,罢,我本不企望你对我欢爱始终如一,只是这样的失宠方式教我这样一个心高气傲的女子情何以堪?难道我眉庄在你心中就是如此不择手段,心计狡诈之人?难道之前对我的信任和爱戴都是逢场作戏?都怪我當初错托良人,不该踏入这吃人不见血的后宫。
只是心中一口气咽不下,却大势已去,无计可施。
我示意嬛嬛勿急勿躁,以我爲戒,先稳住自己的位子扶持另一姐妹陵容,然后再伺机替我雪冤。
被囚禁的日子终是愤恨多于哀怨,连死的心情都時涌上来,只是想我如果白白自缢,岂不是太便宜了那慕容氏一等人,且被安个畏罪自杀的罪名。
成日郁郁寡欢,形神消瘦,不觉躺在床上渐渐连起身的力气都没了。满脑子一会儿是前路慕容氏犀利嘲笑我自不量力,一会儿玄凌要降罪家父、、、浑浑噩噩,吃什麽一股脑儿全吐出来,吓得采月张皇失措,急忙禀告冯淑仪,却是两天了也没来一个太医。我知道自己是染上了时疫,这个時候宫里时疫正盛,还有哪个太医敢来我存菊堂,况且我现已不是炙手可热的沈容华,而是一获罪之身。他们恐避之不及,哪会前来救我。不禁凄然。莫非天真要亡我沈氏?还来不及沉冤得雪就给枉死?
一阵咳嗽后,又昏睡过去。醒来时,采月眼带喜极而泣色:“小姐醒了,快来喝了这碗药。”
我头脑已有三分清醒:“是什麽药?谁送来的?”
采月端着药碗,难掩兴奋道:“是温太医精心熬制了两个多时辰的良药,小姐趁热一口喝下去,很快病就好了”
“温太医?”我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一身枣红官袍太医打扮的男子背对着我坐在外厅捣弄着桌上瓶瓶罐罐的药,似是边思考,边调试。
我隔着帐幔看不清晰,采月扶我坐直,又在背后放一软枕,然后慢慢喂着我药汁。
此药苦得我差点要落泪,枣红身影已至床前一米远,揖手道:“小主莫要嫌药苦,所谓良药苦口利于病,小主若想早日康复还需忍耐。”
我听闻他声音不吭不卑,沉着稳重,只道他已30有余,不想他抬头却是:德形俊朗,神采如玉,剑眉入鬓,眸若星辉。仿佛不象是宫中太医,而是一位二十出头风采奕奕的年少将军。
毕竟我虽已是罪妃,但也属天子之妇,他只是看了我一眼,不敢再造次。谦和却不卑微,轩昂但知礼节,不由顿生谢意。
微微皱眉,一口气喝完汤药。采月赶紧用帕子擦就着我的唇,他转身捧来一罐蜜馅,我着一粒含在嘴里,方好了很多。不由,手抚了一下凌乱的发丝:“温太医,请坐与前厅,待我问话。”
卧病数日,形容枯槁,实在与之前春风得意的沈容华判若两人。想到晕迷时落寞凄惨状都给他瞧去,心下微恼。言语不觉硬朗起来。
“溫太医,知我已是待罪之人,为何还出手相救?”
“臣只知医者父母心,尽职责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