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老夫人见老头子高兴,也顺带奉承:“知道你的意思,你教书有方,好了吧。”也因此逐渐改变对瑶草漠视的态度,开始慢慢关注瑶草。
不过,虽是祖父夸奖,可是那也是针对五岁孩子而言,瑶草目前显露的水准,就是比之瑶玉,也差之甚远,要说抄经,那字儿却是拿不出手去。
抄经这事,在瑶玉看来是无上荣宠,瑶草前生也抄腻了,且也并未因此得到祖宗福佑,因而很不热衷,可说有些厌倦。为了推脱这个任务,瑶草带了自己习作去见自己祖母柯老夫人。
到了怡安堂,见了礼,问了安,瑶草故作胆怯,慢慢挨近祖母悄声言道,“祖母让孙女儿分抄写经书,本是孙女儿的福气,孙女儿万分愿意,只是,只是……”
瑶草说到此处,有意打住,唯唯诺诺一幅不好意思的小女儿情态。
听话听音,何况柯老夫人活了半辈子,瑶草之意,她已知晓,但是自上次瑶草无意识想自己抗议之后,柯老夫人迟钝的发觉,这个怯弱小孙女儿自病好之后,似乎有了很大的变化。具体什么她也一时说不来,看似她依旧胆小,依旧说话声音细细的,可是柯老夫人总觉得这个孙女较之以前,有了很大变。兼之可老爷子对瑶草肯定,甚至说瑶草智慧超越瑶玉。柯老夫人对瑶草逐渐关心,喜爱起来。这会儿她存了逗趣孙女儿心思,因笑盈盈问她,“只是什么?”
瑶草脸色更加羞惭,小小的手儿奉上自己所抄千字文,软软糯糯言道:“祖母请看,孙女儿觉得,实在,实在难看。”
老太太呵呵大笑:“嗳哟,祖母觉得写得很好啊,五岁的孩子对自己这般苛刻,长大了可不得了哟。柯家出才女了。”又仰头看着柯三奶奶笑一笑,“三媳妇,你孩子教得好啊。”
孩子被夸奖,是所有母亲最高兴之事,方氏喜悦之情更胜旁人。要知道,半月前还有人在传说瑶草是哑巴。对三夫人掌家心怀嫉妒的王氏,更是不止一次在老夫人面前嘀咕,是不是三夫人血脉有碍,因而养下的孩子不健康?并暗示老夫人,为子孙计,很该为三叔另纳一房妻妾。
柯老老夫人因为说不得原因让方氏管家主事,落在众人眼里就是偏爱三媳妇方氏。王氏心存嫉妒,见缝插针,紧着下蛆,要恶心三夫人方氏。她说一次老夫人不理,说二次老太太不睬,但是架不过王氏长日无聊,有空就下蛆。
老太太虽然有些疼爱方氏这个能干大方的媳妇,却更疼爱自己儿子,且子嗣实乃人生大事。王氏成天蚊子似的嗡嗡不停,说得多了,柯老夫人也就听进几句,隐约暗示过三夫人,要请个名医来看看。
老夫人虽然没有言明看什么,聪明人一听就知,一看瑶草到底是不是傻子,二看方氏是不是身患恶疾,生不出健康的孩子。
方氏这一向如履薄冰,倘若真是身患恶疾,不被休弃已经算是万幸了,老三纳妾娶二房更是在所难免,虽然目前柯家从老到小没人纳妾,若三夫人方氏身患恶疾,就另当别论了。
方氏此刻闻听老夫人夸奖自己女儿,总算洗清了自己身患恶疾的嫌疑,内心的喜悦难以言表,连忙微笑福身行礼,一顶高帽子送给柯老夫人:“这都是老夫人教得好,媳妇懂什么呀。”
瑶草闻言顿时心里撇嘴哂笑,这字儿哪里就好了?好字儿我没写出来!
却说这柯大夫人最近身子不爽利,柯老夫人早就免了她立规矩,她依然支撑着来伺候婆婆,此刻虽然面上附和老夫人,满口夸奖,却状似无意间,随手拿起瑶草功课,满口‘夸奖’:“啧,啧,啧,了不得啊,三丫头比我们大丫头学的还快呀,这才几天的功夫,都已经学了千字文了,我们大姐儿学了三年,还只读了三字经,百家姓,女戒呢。”
瑶草闻言一愣,还道王氏发觉了她身上的破绽,心里暗暗锉牙:“无耻毒妇!”
其实柯大夫人怀疑是方氏替女儿捉刀,因为之前的瑶草身子弱,脑袋也不灵光,话都说不清楚,更不用说抄写诗词了。虽然瑶草字儿写得很丑很丑,王氏还是怀疑不是瑶草所为。
柯家大夫人边说边察看瑶草脸色,见她脸色有异,红白交替,心中更加笃定,索性把诗稿晃到柯老夫人面前:“我听人说,这孝经啊,不亲手抄写可就占不了福气。”
柯家三夫人方氏闻言大怒,脸色却为稍变,只眼里火星闪烁。
瑶草原本以为被她看出玄机,闻听此话心倒静了,原来她是看不惯自己母女,觉得这个王氏实在太下作,竟然下作到拿我个毛孩子开涮找平衡。瑶草心中对他厌恶至极,决定帮母亲一把,今日势必在王氏脸上狠狠踩上一脚。
瑶草抢在母亲发作之前对柯老夫人一福身,笑颜盈盈跟柯老夫人喂蜜糖水:“孙女儿之前没学过孝经,很多字儿不认识,孙女想以后每天在祖父祖母跟前抄写经书一个时辰,遇到不认识的字儿也方便请教祖父祖母,不知可使得?”
经过那日丫头一场闹,王氏贪婪在柯老夫人面前暴露殆尽,连带柯老夫人最近对瑶玉越来越不满意,反之对瑶草越来越喜爱了,闻言脸儿笑成一朵菊花儿,瑶草会不会写字儿柯老夫人心中自然明白,十分满意瑶草之聪明,拍拍孙女儿后脑勺:“乖孙女儿,有什么使得使不得,就这样定了。”
瑶草打蛇随影上,笑嘻嘻看着祖母:“祖母,现在就开始好不好?”
柯老夫人欢喜不迭连连点头,青果青叶取来文房四宝,却忘了拿黑墨,正要回去再去,柯老夫人忽然吩咐清明:“把老爷子那半块徽墨取来给三丫头。”
瑶草一听喜眯眯的,她可知道徽墨是宗好东西,自己前生只见过没用过,不想现在用上了。
柯家三夫人方氏心里高兴,却是躬身上前进言道:“婆婆,这可使不得,徽墨可是寸墨寸金的东西,瑶草人小福薄,哪里有福消受,别折了福气。”
窗下看书的老爷子忽然发话:“三媳妇这话错远啦,这孝经是送给祖宗的供奉,跟三丫头当得起当不起没关系,又不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