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外宽敞的官道上,五匹上等的千里良驹飞快的驰骋着。所经之处,尘土飞扬。
楚天阔用力抽打了一下身下的坐骑,一双凤眸满是怨恨的斜视着身边那对碍眼的孪生兄弟。这一路上两个人锲而不舍的跟着他,无论怎么甩也甩不掉。
对于他的眼光,谢斌恍若不见。深邃的双眼目不斜视,只是认真的看着前面的道路。而司徒锦桦则满眼笑意的和楚天阔对视着,并且还开心的冲着他点了点头,笑的一脸奸诈。
“哼”楚天阔气的冷哼了一声,愤愤的将头扭了过去。“你们跟着我做什么。”
“顺路而已。”司徒锦桦语调不愠不火。
“顺路?本王提前回京是公务在身,谢教主和司徒公子不是应该跟着大队伍走么。”
“平王殿下办你的公务,我绝不打扰。我提前是私务在身。”停顿一下,司徒锦桦好脾气的扭头冲他笑了笑,“看师妹么,当然是私务了。”
“那谢教主呢?公务还是私务?”楚天阔转移了攻击对象,“不见得也有师妹要看吧。”
“我是为了保护兄长。”谢斌依旧目不斜视,回答的理所当然。
“嗤”不屑的嗤笑从薄唇中溢出。保护兄长!堂堂的幽灵医用得着人保护么。嘴角微微上扬,楚天阔似笑非笑的扫了一眼身边的两兄弟。然后,他冲身后的两名侍卫高声喊道:“紫箫、莫云,替本王招呼司徒公子和谢教主歇息片刻。”
话音落下,原本稍微落后的两人赶超至谢斌和司徒锦桦的前面,并且同时出手向两人身下的坐骑发出攻击。与此同时,楚天阔用力一抽身下坐骑,一人一马向离弦的箭般冲了出去。
楚天阔头也不回,他嚣张的扬起马鞭,低沉的声音夹杂着愉悦的语调随风飘散在空气中,“两位,暮儿自是应该第一个见到我这个相公才好。本王就先行一步了。”——
虽然蜀国地处南方,但十一月的郾之却也冷风阵阵。
暮霭站直了靠在城墙上的身体,她拢了拢身上的外衣,缓步走出阴影,将自己置身于光线充足的地方。温暖的阳光笼罩在身上,让暮霭有一种从皮肤温暖到心脏的感觉。微微抬首,她将脸迎着太阳的方向轻轻闭上了眼睛。
“夫人,主上要下午才到。不如,您先到旁边的酒楼里坐一会儿。”见暮霭有些畏寒,影站到她身后,开了口。
睁眼看了看快要接近正南方向的太阳,她摇了摇头,“快到中午了,离下午还能差多少。”暮霭侧语气坚定不容置疑。她要楚天阔一进入郾之便第一个看见她,还有他们的孩子。
想到这里,嫩白的脸颊上缓缓绽放出一丝笑容,暮霭抬起手臂,纤细柔软的手掌轻轻覆在了自己的小腹上,缓慢的摩挲着。她也是刚刚才知道自己的不适,以及心底的怪异感是从何而来。因为,那里正孕育着一个全新的生命,是她和楚天阔生命的延续。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失,地上的影子由长变短,而后又由短变长。原本悬挂于东南的太阳,此刻已经处在了正南偏西的位置上。暮霭脸上的表情已经由开始期盼变成了现在的焦急。这期间,影几次劝她找个地方歇息一下,却都被暮霭固执的拒绝了。长时间的站立让暮霭的两条腿有些酸痛,但她依旧面冲着城门口,不肯挪动一步。
金黄色的阳光逐渐变成了火红,远处天边云霞渐渐被染上了颜色。而城门处,却依旧不见楚天阔的身影。
“影,你确定楚天阔说的是今天回来?”太阳快要接近正西的时候,暮霭再也耐不住性子开了口,语气中带着焦急和担忧。
“主上是这么传回的消息没错。会不会主上,走的其他门。”
“你觉得呢?”暮霭柳眉一条,扫了他一眼。
影的扑克脸上似乎出现了一些波动。的确,从辉山回郾之不走南门,难道他家王爷还要不正常的绕着路从其它的城门进来不成。看了一眼已经暗下去的天色,影恭敬的开了口,“夫人,还是先回去吧。您一天没吃东西,再站下去回受不住的。”语气中多少带了一丝不忍。
“呵”暮霭低笑出声,然后像发现新大陆一样看着他,“影,你这算是关心?”
微不可察的红晕染上脸庞,影低下头以掩饰自己的尴尬。“照顾夫人周全是属下的职责。”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回答。
“其实紫箫和你挺配的。”暮霭语调轻柔,声音里却有着掩饰不住的落寞。“你觉得他怎么样?”她还真是有些羡慕紫箫,至少在感情上,他比她要勇敢的多。“我们回去吧。”没有等待他的答案,暮霭便转身向城内走去。
影轻合上微张的双唇,然后沉默着跟上了暮霭的脚步。面庞上依旧是面无表情,但闪烁的目光却泄漏了他的心续。事实上,对于紫箫很困惑也很矛盾。他是死侍,从楚天阔将他从生死边缘拉回的那天起,他便将自己的灵魂卖给了他。活是楚天阔的人,死是楚天阔的鬼。所以,有许多事情,并不是他自己所能够左右的。
以前有六十年的内力撑腰,再远的地方暮霭都两腿一飘用轻功解决。而骑马或者是坐车,这两样古代的交通方式都不是暮霭所习惯的。所以,虽然有些疲惫,暮霭仍旧选择用两条腿走回平王府。
郾之的地域划分是十分将就的,贫民百姓大多居住于城西,老皇帝的宫殿在北,自然无人敢在皇帝头上动土。朝中的大小官员一般都会将府邸建在京城东部,久而久之便群居一处,而东部也就恰好成了那些位高权重的人集中居住的地方。而南边,是商贾集中之地,买卖异常繁华。
平王殿下的府邸位于城东南,介于商业区和官僚区之间。楚天阔既喜欢热闹,却又不愿意和那些所谓的朝中重臣毗邻而居,所以便选了这么一个地方。
回去的路上,暮霭始终蹙着眉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雪白的银牙紧咬着下唇,红润的唇瓣上早已经隐隐的渗出了血丝。
从来对许多事物都是持无所谓态度的她,现在有些乱了心绪。暮霭说不明白自己现在究竟是什么心理,担心、慌乱、失望、生气,可能都不是,也可能都有一点。
当平王府的大门出现在暮霭前方大概十米远的地方时,她停住了脚步。王府两旁那高高悬挂的明亮的灯笼,让她猛然意识到自己竟然在城门口整整吹了一天的冷风了。暮霭忽然觉得十分的讽刺,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竟然也像个深闺怨妇一样了。深吸了一口气,又重重的吐了出来。
可能楚天阔真的是来不及赶回来,毕竟路途遥远难免回耽搁些时间。担心什么呢,要是楚天阔那种非人都会出现不测的话,那其他人岂不是要穿着隔离服过日子才好。用最短的时间平复了自己的心绪,暮霭从容的迈开步子向前走去。
刚拖着沉重的步子迈进大门,暮霭便觉得有些异常,王府中这些吓人忙碌的频率明显要比往常高出许多。刚刚舒展的柳眉又轻轻蹙起,难道楚天阔回来了?!如果不是的话,这些人犯不上这么忙碌,而其忙碌中还带着惊慌。可若是楚天阔回来了,为什么不去城门口找她,甚至是连派个人通知她都没有。她不相信楚天阔会不知道她的去向。虽然没有挑明,但是暮霭可以确定,除了影之外,她的身边应该还潜藏着不少的暗卫。就连那个贴身伺候她的鸢儿,恐怕也是武功高强的死侍才对。难道,真的是楚天阔出了什么意外?
心跳的节奏渐渐慌乱,暮霭微微提起裙摆,飞快的向楚天阔作息的院落奔去。
担心和恐惧不断的在她的心底扩散蔓延着,夜风吹落了她头上的丝带,扬起了她的发丝。暮霭忽然怨恨起那个修建宅子的人,没事盖这么大做什么!她几乎是用尽全力在奔跑,这是失去轻功以后她所拥有的最快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