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言语,只端坐圈椅上沉默倾听。
蒋学文又道:“如今金国皇帝病危,镇守锦州多年的大皇子匆匆回了都城,锦州留守的守将格绷额是个有勇无谋的莽夫,虽号称有守军五万,可也未必不是咱们的机会。”
听到此处,蒋妩却是面色一凝,挑眉道:“父亲觉得,如今已大燕的能力,还有收复锦州的希望吗?”
蒋学文闻言,眸中闪烁异彩,一反方才侃侃而谈,只望着蒋妩不言语,似在等她的下文。
蒋妩想起英国公说的“国库里的那些事”。她知道自古以来,政客的手腕都是不容小觑的。恐怕清流若与仇将军联手,未必真的是为了收复失地吧?
先前父亲就已说过,如今大燕国库空虚。英国公纵容手下借贷银子。
如果打仗,就必然要用银。要用银钱,立马会现出国库中的丑事。这正是清流给英国公强力一击的机会,或许也可借此事叫惺帝看清楚英国公的真面目。
倒是仇将军,未必不是真心实意想要收复锦州。只是可怜了直爽的军人……
蒋妩虽心如明镜,却不是个喜欢多言的,合论是这种政客的手段是她不喜的,却因立场而不得不如此,只又垂下长睫,淡淡道:“既如父亲所说,仇将军是奏请之人,英国公定是会对他下手的。”
她一句话,蒋学文就明白她已经看清细节了,心内喜欢的紧,点头道:“不错。是以仇将军才让裳音暂住在咱们家中。”
“为的也是要借重霍十九的身份吧。毕竟父亲做霍十九岳丈的事已经拍板钉钉,就算英国公要对裳音如何,也要看在霍十九的面儿上掂量掂量。”
蒋学文赞许道:“妩姐儿果真是明白人。”
蒋妩却是拧眉:“英国公那群人手段素来狠毒,又有霍十九为虎作伥,依女儿看,他们连暗杀那等事也是做得出的,父亲可有消息,知道他们要如何动手?手段是明还是暗?”
蒋学文被问的赧颜:“咱们的人尚不能听得英国公那方的消息,所以一切都不知晓。”
蒋妩眉头皱的更深了:“那父亲可知,英国公动了仇将军,下一个就会动你了?”蒋学文是清流之首,英国公睚眦必报,又认定了仇将军是被“穷酸”撺掇,哪有不报复立威之理?
蒋学文负手凛然道:“为父的自然不怵。”
他话音方落,就听见蒋妩的一声叹息。
蒋妩低垂螓首,幽幽道:“我自来知道父亲不缺为国捐躯的勇气,而我还是那句话,纵然咱们分了家,与本家关系不甚密切,可到时候若获罪,带累的也全族中的人,何况母亲、长姐、二哥哥和娇姐儿。”
说到此处,蒋妩已站起身来,道:“父亲好生想想吧,我也该回去歇着了。”情况紧急,她必须去探听清楚英国公下一步的计划,否则只白白的等着任人宰割怎么能行!可叹清流之中,竟一个探子都安插不进去吗?
不过,若真有探子,父亲也不会舍得她嫁给霍十九去探听消息了。
只是父亲此时太过冒险。难道她与霍十九订了亲,家中就可保无虞吗?她看霍十九与英国公之间的关系如何还有待观察,霍十九会否保着他们全族还是未知,这会子也只能依靠自己。
蒋妩思及此只觉头疼无比,摇着头回了卧房。
将匕首拿了出来,吩咐冰松吹了灯,取了条雪白的帕子擦拭。
冰松盘膝坐在炕上,瞧着淡淡月光透过窗纱照射进来,将蒋妩娇柔的侧脸洒上银光,只觉原本擦拭匕首那等毛骨悚然的动作瞧着都是优雅无比的。
“姑娘,您今儿早些歇着吧。”冰松压低声音道:“今日也累了一天了。”
蒋妩却摇摇头,道:“我待会儿还要出去练脚程。你也就如从前那般,好生看家,别叫人瞧出端倪。”
冰松还要再劝,可目光对上蒋妩认真的眼神,到了口边的话又咽了回去,鬼使神差一般点头:“是,我知道了,定然看好家,不叫人发现姑娘行踪。”
蒋妩就笑着拍拍冰松的肩,匕首还鞘,换上夜行衣,将匕首绑缚在右腿,带了她特制的双层蒙面,墨发依旧是只高高在脑后束成一束,就推开了后窗。
月色明亮,将蒋妩娇柔身形勾勒的很是玲珑,尤其长发黑亮,眉目英气,冰松只觉蒋妩化身成夜色中的一股风,眨眼间,人影儿已经消失在窗前。
她快步追着到了格扇前,只看到一道黑影一闪,后院中空无一人。
冰松不禁咂舌。
她有幸见过一次姑娘的伸手,那时就只觉得快的不可思议,如今才多久,她竟更进益了,快的叫她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而蒋妩这厢以最快速度轻车熟路来到英国公府后门。她谨慎的藏匿于石狮子后,观察片刻,才窜上墙头,轻盈跃入墙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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