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起身时,强练正徒手抓着门外送进来的饭菜往嘴里送。
我撑着身子坐起来,问道,“你为什么愿意救我?”
我知道他一定不可能是为了钱,像这种世外高人,是视金钱为粪土的,自然不会为了粪土来这里冒险。
他咕噜咕噜喝着汤,一口气将一整碗汤喝的一滴都不剩,喝完咂咂嘴,道,“有个人求我救你,我欠他妹妹一条命,这次就当还他一条命。”
我觉得十分奇怪,“这个人是谁?”
强练死活不愿意告诉我这人的身份,把我气得半死。这种人实在讨厌,干脆不告诉我,既然说了,又只说一半,实在是可恶。
他一直躺在崇义宫的地上,到点起来为我制药,我吃完药他就又开始躺着睡觉。我好奇的问,“你不用救其他人吗?”
他说,“人都死完了,还怎么救,再说了,旁人我也救不了。”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表情十分淡漠,就像死的不是人,是一群蚂蚁。
他真是个奇怪的人,我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之前见他的时候,他就像傻子,如今又像个冷酷的杀手。
我怀疑的看着他,“怎么可能,为什么救得了我,救不得旁人。”
他躺在地上,连眼睛都没有睁开,淡淡道,“你一直在吃一种活血化瘀的药方,里面有两味药,刺楸树皮和飞龙掌血,这两味药看起来都是治扭伤擦伤的,单独用起来药效基本一样。但两味药在一起,不仅多此一举,还有避孕的功能,相当于□□,但毒性不大,长久服用会导致不孕。你前些天似乎泡过温泉,温泉水能大大激发这药的毒性,正常人只能感觉到不适,可若是孕妇,会直接导致流产。”
我惊呆了,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捂着自己的心口问,“你的意思是说,我中毒了?”
可是,是谁对我下的毒?而且我又没有怀孕,他做这些,有什么用?
☆、病愈
强练又向我解释了,我服的药方中虽有□□,但这□□正好与他方子中的两味药不谋而合,对抵抗瘟疫有效果,所以我比旁人坚持的久一些,也就是说,对我下毒的人,反而成了我的救命恩人。
我一点也不关心他讲的这些药方药理,我就想知道,是谁对我下的毒。
且不说我这人对旁人有多好,最起码从没有过害人之心,没想到竟然有人这么狠,想让我不孕不育。在古代,这样对一个女子,简直丧心病狂。因为古代的男子,全是直男癌末期,不会生孩子的女人,对他们来说什么也不是。
思绪像一股浊流,滚滚而来,我怎么都没有办法理清楚,到底自己得罪了谁,怎么老是有人想害我。这个皇宫让我觉得极度恐怖,比我一直以来认为的,还要恐怖。
强练的一句话让我明白了过来,他说,“若你生了王子,太子的地位怎么保住,若你的儿子做了太子,他背后的支持者便是突厥。这对周国来说,是个莫大的隐患。”
所以,对宇文护,李娥姿和所有的周国人而言,我若是怀孕,都是极度不利的事情。也就是说,给我下慢性□□的人,可能是皇宫里的任何一个人。
其实这个身子不是我自己的,更何况以我现代人开放的观点来看,怀不怀孕,一点也不重要,所以即便永远不生孩子,我都不会在乎。可一想到被人害,真的没有办法不去生气。
我也终于知道了,为什么宇文邕可以跟任何人在一起,就是不能和我在一起。他也许很喜欢我,但是没有办法让我生孩子,更不可能让我的孩子做周国的太子。
没想到我自以为尊崇的身份,竟是所有人忌惮我的原因。我自己选择了以阿史那的身份苟活,就注定以她的身份承受这些。更让我寒心的是,在这个寂寞的深宫里,没有人真正的关心旁人,大家都在心里结上厚厚的冰壳,将除了自己以外的人拒之于千里之外。
我觉得很难受,可能说什么,又能做什么。我没有办法告诉任何人,我的真实身份。我昏昏沉沉的躺着,什么也不愿意继续再想。
我恢复身体的时候,是在一个阳光灿烂的下午,金色的光线洒满整个窗台。
强练还在地上睡觉,我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十分憔悴。可我没有心情梳妆,甚至连洗脸也懒得洗。
我挪步到门前,打开了阻断我和皇宫内院的这扇门。阳光一瞬间照在我的脸上,我被刺的几乎睁不开眼。
等我张开双目的时候看到,宇文邕就站在我面前,神情十分憔悴,他的身后是一把鎏金的椅子。
没想到,他一直坐在门外。我诧异之余,觉得十分感动。
宇文邕走上前,握住我的肩膀,道,“你,没事了?”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他的嗓音和手指似乎都在轻轻颤抖。
我看着他的脸,眼泪根本没有办法止住,默默的哭了许久。宇文邕什么也没有说,就这样看着我哭。我的样子肯定很丑,不想被他看到,于是环住了他的腰,将头埋在了他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