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叫人无法抵挡。我尽可能竖起耳朵去听,我捕捉到这附近屋子里的声音。
(两调羹面粉……一杯牛奶……来吧,穿过铁环,噢,快点!
红色好呢,还是蓝色好……也许我应该穿得更随意些……)
这里面没有一个相近。我往地上一跳,在落地时以脚尖悄无声息地着地。
这么做很不合适,很冒险。我曾经高高在上地评判爱美特不经慎思的行为和贾斯帕的缺乏锻炼——而现在我正以一种狂热的放纵蓄意藐视所有的法规,这让他们的小小失误显得微不足道。我过去可是负责任的那一个。
我叹了口气,可还是不顾后果地走到阳光底下。
我不敢去看自己在阳光的强烈照射下的样子。即使在阴暗处,我的皮肤看起来也跟石头一样,一点儿也不像人类的皮肤,这已经够糟了,我压根儿不想去看贝拉和我肩并肩地一起出现在阳光底下的模样。我俩之间的差异性已经无法克服了,即使我脑子里没有浮现这幅景象,我也已经够痛苦的了。
然而当我靠近她时,我无法无视她皮肤反射出来的彩虹般的光泽。我的下巴被这幅景象锁定了,再也无法移开。我在想像要是这会儿她突然睁开眼睛……我开始撤退,可她又含糊不清地说起话来,让我的脚像生了根似地留在那儿。
“嗯……嗯……”
根本就听不清。好吧,我可以再等上一小会儿。
我小心翼翼地去偷她的书,我走近她,伸长胳膊,屏住呼吸,只是以防万一。当我退开几码远后,我才又重新开始呼吸,品尝着阳光和露天对她的气味的影响。
温度似乎让那股气味变得更甜美了。我的喉咙燃起了渴望的火焰,这火焰格外猛烈,因为我离开她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我花了片刻工夫来控制这团火焰——然后强迫自己用鼻子来呼吸——我把她的书摊开放在手里。她刚才是从头开始看的,我匆匆翻阅书页,飞快翻到《理智与情感》的第三章,在奥斯丁文雅得过分的文章里搜寻任何能令人情绪不安的潜在因素。
当我的眼睛自动自觉地停留在我的名字上时——书中人物爱德华的名字被第一次提及——贝拉又开口说话了。
“嗯……爱德华。”她叹了口气。
这一次我不再担心她醒过来了。她的声音只是一种低而含糊的咕哝。如果她现在见到我的话,她不可能不发出害怕的尖叫的。
至少,她又梦到我了。
“爱德蒙。哈,太接近了……”
爱德蒙?
啊,我泄气地意识到,她梦见的根本不是我。她梦见的是小说中的人物。到目前为止,我都是在盲目自大。
我把她的书放回原来的地方,然后悄悄退回阴暗处——回到我本该属于的地方。
一个下午过去了,我一直在看着,又一次感到无助,太阳正缓缓地西沉,阴影爬上了草坪,笼盖在她头顶上。我很想把它们赶回去,可黑暗终会来临,那些阴影笼罩着她。当光明消失后,她的皮肤看起来是那么苍白——可怕的苍白。她的头发又变成了黑色,跟她的脸庞形成黑白的强烈对比。
这是一幅令我触目惊心的景象——就像亲眼目睹爱丽丝的幻象变成现实。贝拉沉稳而坚定的心跳是唯一让我安心的东西,这个声音把我从此刻噩梦般的感觉中拯救出来。
她父亲回来了,这让我放下心来。
当他开车沿着小路一直驶向家门口时,我听到一点儿来自他脑子里的声音。那是一些含糊不清的烦恼……白天里他工作上的一些牢骚。还有伴随饥饿而产生的期待——我猜他一定很想吃晚饭。不过他这些想法都很不显眼,很含蓄,我不是很肯定我的猜测是对的。我只能听出些大概。
我想知道她母亲的声音是怎么样的——是什么样的遗传密码造就了她的特殊。
贝拉开始醒过来,当她父亲警车的轮胎碾过车道的水泥地时,她猛地坐起身。她凝视四周,看起来很茫然,她没有料到已经天黑了。有那么短短的一瞬间,她的目光掠过我藏身的那片阴暗处,不过很快就看向别的地方。
“查理?”她低声问道,还在盯着院子四周那片树林看。
他的车门被猛地关上,她朝声音看过去。她很快站起身,收拾东西,又朝背后的树林看了一眼。
我转移到一棵树上,那棵树就挨着小厨房的后窗,听一听他们晚上在干什么。唔,比较查理的言语和他压抑的思想还真是有趣。他对自己独生女的爱护和关心无比强烈,可是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却是那么简洁、漠不关心。大部分时间里,他们都是安静而友好的坐在那儿。
我听见她正商量第二天傍晚去天使港的计划,我边听边修改自己的计划。贾斯帕没有事先告诫皮特和夏洛特远离天使港。尽管我知道他们最近已经进食过了,并且无意在我们家附近捕猎,可以防万一,我还是要密切注视她。毕竟,外面总还有其他我的同类。还有那些我之前从未考虑过的人类会遇到的危险。
我听见她在担心留下她父亲一个人吃晚饭,我微笑,这证实了我的猜测——是的,她是当家人。
然后我走了,我会在她睡觉的时候再回来。
我可不会像那些偷窥狂那样非法侵犯她的隐私。我来这儿是为了保护她,我不会像麦克?牛顿那样以色情眼光偷窥她。(如果那家伙能像我一样灵巧地爬上树梢,他肯定会这么干的)当我回到家时,屋子里空无一人,这对我来说再好不过。我一点儿也不怀念那些迷惑不解,那些蔑视,那些质疑我神志是否正常的想法,爱美特留了一张纸条压在楼梯口的端柱上。
去雷尼尔原野踢足球——来吧?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