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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表哥（第1页）

第二天晚上，孔文龙去西郊化工厂找表哥玩。他表哥叫景卫东，比他大一岁，小时候家里孩子多，他们都曾被父母放在老家由姥爷和姥姥抚养过。他们的姥爷家是周城县县城东边4里路远的罗家庄，他们都在那里上过一年小学。

当时表哥景卫东是全村最听话的好孩子，学习好、人品端，人人都称他为“乖娃”。孔文龙却是个典型的熊孩子，不听话、乱惹事，除了学习好以外一无是处，也被称为“乖娃”，但却是相反的含义。当时大人们教育孩子都拿景卫东做榜样，同时也拿孔文龙做反面教材。

景卫东打小就是好苗子，上学以后就一直当班长，这还延续到了他的大学——河南工业学院。景卫东头一年就直接考上了这个大学，毕业后分配回了老家三秦，在西京市西郊这个化工厂当技术员。

那天晚上，景卫东正在厂里的单身宿舍和工友们打牌。景卫东是那种智商极高的人，打牌、下棋样样精通，还拿过市里职工围棋竞赛的二等奖，这些都一直让孔文龙甘拜下风。景卫东热烈欢迎孔文龙的到来，拉着他谈天说地一直聊到了后半夜，还说改天要为他接风。

孔文龙这个表哥当时可谓春风得意，从小一路走来就是一帆风顺的，分到化工厂没两年就被提拔为分厂的副厂长，他是恢复高考以来分配给厂里的第一批大学生，从头到脚都是光环。

景卫东本身身高一米八多（比孔文龙还略高），长得排排长场，上面领导重视，下面工人尊敬，连和同事们一起随便买个彩票还中了大奖——两万！这可是当时的头等奖，景卫东一时风头无二，光请同事下馆子就持续了一个月。

但也有美中不足的地方，就是景卫东一直没有女朋友。孔文龙猜想：老天爷是公正的，他老人家就害怕其他人不服了，才没有让景卫东十全十美。当时这个化工厂上上下下的人和景卫东的亲姨——孔妈妈都忙着给他介绍对象，可就是没有一个对眼的。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当时景卫东实在是条件太好了，他自己也就不觉飘飘然了，把条件定得更高了，以至于总是成不了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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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孔文龙和左建国已经跑了一个多月了，还看不到一点前途。孔爸爸也能看出来点倪端，他有点着急了，他说：“不行就算了，你别跟着左建国浪费时间了，好好找个单位上班吧。”他们那辈人的“单位”观念根深蒂固，总觉得这么瞎跑有点不靠谱。

孔爸爸的话还没落地，就有人来敲孔家的门了。孔文龙把家门打开了，进来了四个人，第一个就是孔文龙在设计院时候的室主任——岳工。岳工现在是彻底地退休了，他去了一个装修公司担任技术顾问。岳工对孔文龙的遭遇非常同情，就打算在工作上帮助他，两个人以前在设计院就像是师徒关系。

今天是岳工是为了帮着装修公司找他画图的，因为事情紧急，他直接就带着装修公司的冯经理、包工头戴工和甲方的一个负责人来了。他们没办法电话联系，只能依靠孔文龙上次留下的地址上门堵人碰运气，正好赶上了孔文龙也在家。

岳工向这三个人介绍了孔文龙，几个人寒暄之后坐定。原来他们是要给一处会议室画张效果图，当然，怎么设计也要需要孔文龙自己来想，岳工年纪大了，没有精力完成这些详细的事情。当时的装修行业还是萌芽状态，有个效果图，能说会道，再一起吃顿饭、喝个酒就能接活，基本上不看什么资质、工程队和设备等硬性指标。

当然了，有岳工在这个公司当顾问，他的资质完全就够一张通行证了。他们不但请孔文龙画图，还邀请他加入他们的装修公司——西京市邮政装修公司。这已经算一家比较正规的公司了，有营业执照，办公室设在北门外的自强路。

孔文龙很痛快就答应了一切，按理他应该先和左建国通个气，毕竟此时他们还算合伙创业阶段，可是一身书生气的孔文龙当时还想不到这些人情世故。

岳工他们是从南郊的甲方所在地赶过来的，走的时候他还建议孔文龙买个山地自行车，好跑来跑去接送活。当时山地车风靡全国，是时尚年轻人的标配，如同今天的苹果手机一样。孔文龙也幻想着哪一天能攒够了钱先实现这个“小目标”，当时山地车差不多要8、9百元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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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紧任务急，孔文龙晚饭后就一直把自己关在他的小屋子里。孔文龙边想边画，画图是他的强项，可怎么设计却是大伤脑筋的事，他毕竟没见过几个装修时尚的场所，这好比是无米之炊。

用广告颜料画效果图，特别怕风，因为色彩干得太快而接不上，必须关门闭窗。此时正是大热天，屋里像蒸笼一样。孔爸爸半夜过来看了两次，催孔文龙睡觉，他开始心疼儿子了。孔文龙说：“没办法，这工作就是这样，好不容易接来一个活，就应该越快完成越好。”

经过两天的努力，孔文龙终于把效果图赶完了。匆匆吃了几口早饭，孔文龙就带着图纸赶到城西沣登路的一家照相馆。孔文龙要给这个效果图照个相，将来都收集起来做参考资料。照相馆的师傅姓彭，他说：“给人拍照叫‘照相’，给图纸照相叫‘翻拍’，‘翻拍’要贵一些，一张五元钱。”孔文龙只能无条件地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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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顺利，这张图让邮政装修公司很快就拿到了这个工程，孔文龙也就顺理成章进了这家公司上班。事后左建国很不高兴，这等于孔文龙甩开自己另攀高枝了。左建国也没什么好办法，他们两手空空，关系有限，总不能让孔文龙没钱吃饭吧。

这个公司的第二个活是南郊外语学院的一个多功能厅，就是给学校的餐厅加上舞厅的功能。孔文龙还是一天两夜连轴转，赶完了这个图。孔爸爸也说，他第一个活的图还有些生疏，这次画的非常好看。

当他们带着这张图去招标时，外语学院的负责人一下子就被这张图纸吸引了，他对孔文龙是大加赞赏。可能是因为提前内定了另外一家公司，这个负责人还是拒绝了他们，却说他个人想掏300元自己买这个图来观赏，这个要求当然被冯经理等人一口就回绝了。

在回来的路上岳工连忙叮嘱孔文龙说：“小孔，你千万别自己私底下跑过去把图纸卖给人家，让对方把咱们公司看遍了。”孔文龙脸上一热，他本来正好有这个想法，要知道当时这300元可比普通人一个月的工资还要多。看来在社会上和学校里是大大不同的，要遵守各种行业规则和风俗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