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安话一出,全屋皆静。
谢原本是在观察岁安,结果被这句话惊住,继而飞快反应,倏地看向万柔。
万柔惊愣着,眼神明显心虚无措,是没想到岁安会忽然跳到这一点上。
谢原从她的反应中猜到答案,眼底浮起难掩怒色,他竟忘了还有这茬。
霍岭并不知张
骁是谁,他留在长安只为寻找万柔,但看谢原神色变化,他也能猜到万柔怕是又做了什么好事,一颗心悬的更高。
万柔以为岁安是在问责,却听她道:“不是也没有关系,那我先问第二个问题。”
岁安竟轻巧跳过了第一个令众人震惊意外的问题,又问:“万娘子,你真的想为你的父亲鸣冤吗?”
第二个问题多少让万柔松了一口气,也找回了原本的底气:“这话问的实在可笑,我当然想!”
岁安:“为何不报官,而是藏在长安城做这些小动作?”
万柔像是听了一个笑话,直勾勾瞪住岁安:“这位娇滴滴的夫人,怕是从小到大都不曾受过什么委屈吧,别说是含冤丧命,便是有人伤你一根小指头,都会有无数人替你报仇雪恨。”
万柔情绪上头,仿佛将岁安当做了一个宣泄的口子:“像你们这样的皇室贵胄,就算是杀了人也可以被保下来!”
她猛地抬手指向一方,仿佛那里站着罪魁祸首:“那些监生,他们贪墨漕银,证据确凿,却因为出身勋贵,即便东窗事发也能被保下来!最后,州官竟抓我父亲这般的微末小吏来当替死鬼!堂堂上州,漕运重镇,贪墨巨款的是漕运线上的小吏,说出来谁信!?”
万柔嘶吼着:“这等荒唐的污蔑,不过是朝廷不愿动那些世家大族!真正贪污的世家子弟被各种理由保下来,还好好的活着,能吃能喝,反倒是被污蔑的卑微蝼蚁,早已成丧命亡魂,你问我为何不报官!?我倒要问问你,公理何在,清白何求!”
岁安静静地听完,道:“所以你心有不甘,却又能力所限,只能用自己的方法来报复,是吗?”
“是!”
可惜当日涉事的监生里,嘉勇侯府的庶子全夏被关了禁闭,因全氏为皇后母亲的母族,皇后为此事雷霆震怒,勒令嘉勇侯府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务必谨慎低调,以至于整个侯府人人自危,小心谨慎,万柔没找到机会。
同样情况的还有袁淑妃的侄儿,也是谢原姑姑婆家的郎君,近来低调的很,身边里三层外三层守着他,堪比坐牢。
至于前任尚书左丞蔡鸿志,其子蔡正炜虽保了下来,蔡鸿志却被外调为新任松州刺史,从各方面衡量来看,都属于降职了。
大周家眷可随官员一道赴任,蔡正炜便离开了长安。
但这当中还夹着一层关系——蔡鸿志的亲妹正是武隆侯府的夫人,萧弈的母亲。
所以蔡氏不可能不为兄长求情。
偏偏赶上了时候,武隆侯府和桓王府定了亲,桓王的女儿初云县主成了萧家的准媳妇。
天子脚下遍布达官贵人,又多娱玩场所,闲谈几句,便都议论起来。
这蔡鸿志是降职了没错,可他去的地方是松州啊。
松州刚刚经历这波大案,拉下不少地方官员,一切尚在恢复之中,挑战越大,机会越多。
圣人日理万机,未必每日都会将各州情况细细看来,但松州在未来一段时间内的重建状况,一定是受圣人关注的。
若蔡鸿志做得好,那就是将功补过,加上朝中有武隆侯府和桓王府两层关系,但凡能做出成绩,调回都城指日可待。
在朝为官嘛,升升降降很正常。
万柔逗留许久,经过一番蛰伏分析,最后将矛头对向了谢府和武隆侯府。
谢原身为大理正,参与调查此案,根本是办事不利,反而升官发财娶媳妇,娶的还是靖安长公主的女儿,成了个皇亲国戚。
萧家也一样,若非他们仗着侯府和王府的关系保了蔡家,蔡鸿志理当罚得更重。
被保护的人万柔接触不到,但萧、谢两家人并无防备,出入走动频繁,万柔便将怨气都撒在了他们身上,一有机会就搞些小动作给他们添堵。
岁安之前提得四次情况,全都属实。
万柔怎么都没想到,这个模样天真的小娘子,竟这般敏锐,竟会提到张骁这一茬。
可她也无惧,知道就知道了,小命一条,给你就是。
岁安耐心的听她说完:“第二个问题,万娘子已回答的很明白,所以,你的确想要为父亲报仇,之所以做这些,是求路无门而生的怨愤。那我们说回第一个问题。”
“张骁是国子监生,他出身寒族,却因努力而得到提拔,也与我谢家郎君有了竞争,甚至生出冲突。张骁在回家路上被人偷袭,谢家郎君便成了嫌疑最大之人。”
“可这件事,远不止是监生之间的冲突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