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下二人皆望着白芯蕊踩着淡淡月色而去的背影,洒下连这月光都羞愧不如的缱绻,一人脸上是歉疚,另一人脸上是怜惜。
白芯蕊进了竹屋,脱去身披的外衣,里面着一身布衣素裙。即使是不施脂粉,她整个人自有一种高华脱俗的气质。借助着灯光的微亮,白芯蕊注视着睡熟的牧儿,心底竟不由地暖了起来。即使所有人皆离我而去,至少还是你陪在我身边啊牧儿。
白芯蕊扭头望向窗外,清明微微隐没在暗青色的天边,仿佛能听到朵朵花瓣在夜色深处悄然绽放,清风穿过树梢,流连忘返。她一双纤手伏在榻上,竟不知觉中沉睡了过去。
闽皓扬顿了片刻,一双深寂到犹似广袤夜空的眸子映在宋墨殊的眼底,道,“在下见墨殊兄心怀鸿鹄之志,为何不出仕为官,却甘心在此地隐逸?”
宋墨殊隐隐一笑,眼神清冷锐利,亦有种令人神往心折的气势,“闵兄所言正是在下心之所结。”
闽皓扬不懂其意,道,“此话怎讲?”
宋墨殊一阵品月听风之后,沉吟稍会,“当今朝廷无明君,在下虽有一保家卫国之心,却无那般环境与我。如今我只想在此竹屋中弹琴对月,听花歌吟。岂不妙哉?”
闽皓扬嘴角微挑,生了笑意,“如此,倒也清静。”
宋墨殊附和一笑,端详他脸色,道,“在下观闵兄身上并非常人之气势,想必,之前不是富贵之家,之后便亦是飞黄腾途之人……”
闽皓扬先是一冷,转而仰面长笑,“墨殊兄说笑矣,在下不过凡夫罢了。”
宋墨殊略微一笑,眼底微微波动。
月色流泻下来,在地面上形成两个同样玉树临风却截然不同的影子。
转眼一夜,天地间变得明亮起来。
白芯蕊睁开双眼,见一个挺拔的身影正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如水般的晨光自窗外静静洒进,在窗前那人襟边勾勒出清淡的影子,越发衬的那身形如玉。
那人回首望见白芯蕊醒了,便走上前来。修长的身子遮挡在窗前,映照出一个鲜明的轮廓。白芯蕊眼神缓缓清晰,原来是宋墨殊。
白芯蕊立起身来,发现身上不知何时被人披上一个黑色披风。她侧目望了一眼,见牧儿仍躺在榻上安睡,道,“闵……闵湛呢?”
宋墨殊见白芯蕊抚着自己的眼角,仿佛从未见过一样,定定地迟疑不语。白芯蕊怔了一怔,躲过宋墨殊停留在自己身上呆滞的眸子。宋墨殊一惊,连忙道歉,“哦,如烟姑娘,对不起,对不起。”
白芯蕊见他从未出现过的手忙脚乱的姿势,一抹掩藏的笑意在脸上愈来愈浓,终于化做笑中愉悦的声音。
宋墨殊也不知该怎么做了,只能说道,“闵兄还未醒。
还要去采草药么?”
白芯蕊敛了笑意,想了想闽皓扬的伤势,昨天上过的药应该不起作用了,于是点了点头道,“马上便去。”
宋墨殊好像正等着她如此说,马上回她道,“我陪你去。”他见白芯蕊一脸犹豫,又补充道,“我对这周围比较熟悉,知道哪里有你要的东西。”
白芯蕊想了想,微微点了点头。
竹屋后是一片青山,山不高,蜿蜒而上却是一道秀丽的光景。在京都好久没有见过山,白芯蕊竟一时流连于这巍峨的气势而忘记了来的用意。
“你喜欢这里?”宋墨殊望着白芯蕊激动的神情,心中一暖。
白芯蕊抬眸一笑,将自己埋在周围这清爽而干净的气息中,“我以前曾经向往过这里,倘若能跟生命中的一个人一起生活在这种地方便也不枉此生。”
宋墨殊静默了半响,凝神望着白芯蕊,盈盈如深湖潋滟,亦增添了几分娇美之情,远视细看下皆是个端秀的美人胚子。
白芯蕊俯下身去闻嗅花草的清香,不一会便采了一怀抱,应该是会对闽皓扬病情有帮助的草药。她不舍地伫立在山头深望了一眼这青山绿木,便跟随着宋墨殊回了竹屋。
此时的闽皓扬和牧儿都已经醒了。牧儿正立在闽皓扬的榻前跟他嘀嘀咕咕说着什么,当白芯蕊和宋墨殊进去的时候便停止不再言语了。
白芯蕊望着两人窃窃私笑的神情,便心知对自己不会是什么好事。她对他们冷冷一哼,便侧头对宋墨殊道,“这里有厨房么?”
宋墨殊手指了指隔壁的一间屋子,“那一间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