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宜修含笑不语,韩氏的脑筋清楚,不怪能把姚氏杀得片甲不留。最难得的是,说话并不会老留一截,让人不耐烦。遂挑明道,“事到如今,本宫也不瞒夫人,当年父亲和你的婚事还是本宫牵的线,由族长出面请太后下旨赐婚的。”
见韩氏脸上闪过恍然大悟,想必她自己也曾有过疑惑,为何朱家族长当初会挑中她这个穷书生的女儿。韩氏神情恢复如初,对朱宜修更是恭敬,道,“臣妇能有今日全赖娘娘。”
“夫人客气了,朱家能有这样的贤惠主母才是福气。”朱宜修笑道。
隆冬时节,接连下了好几场大雪,皑皑银白铺满紫奥城。除夕之夜的宫廷宴会仍旧摆在重华宫,朱宜修面前的菜肴都是些开胃补身的,她有孕在身,忌口的东西也多。
底下歌舞升平,一曲舞罢,玄清起身举杯道,“臣弟恭祝皇兄万事如意,我大周国泰民安。”
“六弟说得好。”玄凌一饮而尽。
太后看向玄清的目光中也是极温和的,道,“转眼清儿也长大了,哀家就等着你娶妻生子,开枝散叶。”
玄清今年16岁,继承了其母舒贵妃的容貌,正是翩翩风姿少年郎,个性也洒脱不羁,道,“太后,儿臣的心思您是最清楚不过的,必定要找一位心爱之人。”
朱宜修顺着太后的话陪笑道,“清河王风姿出众,将来也得找一位才貌双全,温柔娴淑的名门闺秀才能匹配。”
“皇后说的是,哀家也该替清儿打算起来了。皇后你是他的嫂子,平日里也要留心,有好的就告诉哀家。”太后赞同道。
朱宜修笑道,“哪里要刻意留心呢,之前就有好几位诰命来臣妾这儿替各自的待嫁女儿探口风。清河王的风采不知引得多少深闺芳心倾慕呢。太后若真想挑,只管宣进宫,想来都是不错的姑娘。”
太后颔首,道,“改日得了空哀家见见。”
朱宜修的眼光在下首扫了一圈,无意中注意到一个妙龄少女眼神痴迷的望着玄清,双颊晕染开嫣红,整个一副情窦初开的模样。细看后觉得有两分眼熟,思索一番后猛然记起,她不就是尤静娴么!
隐约记得前世尤静娴初见玄清也是在这个年纪,此后便落下了相思病,后来嫁给玄清为侧妃,生产时死于甄嬛之妹玉隐的鹤顶红。
朱宜修暗想与其等日后甄嬛与玄清苟且暧昧,倒不如成全个女儿家的心思。以尤静娴的家世做个正妃本就是理所当然的,哪里需要和一个女婢平起平坐,当真是折了沛国公家的面子。
玄清听到太后的话,一时有些情急,道,“今日团圆守岁,怎么竟说儿臣的事了。”
朱宜修掩袖一笑,对玄凌道,“皇上,清河王害臊了,您这个做哥哥的,可得帮着弟弟啊。”
玄凌闻之朗声笑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六弟这般人才,哪个女儿家会不动心呢。”
“皇兄怎么也拿臣弟开玩笑?臣弟先告退了。”说完,玄清匆匆离去。
太后和玄凌知他的脾性,一笑置之并不责怪。
朱宜修怀着孕不宜熬夜,同太后玄凌知会过就先回昭阳殿,心中却打定了主意,来日找个机会撮合玄清与尤静娴的婚事,让甄嬛再无插足的余地。
坐在凤辇上,两边的宫人提着灯笼照亮道理。朱宜修倚着扶手,肚子忽然疼痛起来,不禁低叫出声。
走在身边的剪秋听见了,忙道,“娘娘,您怎么了?”
朱宜修吸了口气,道,“本宫的肚子……怕是要生了,快回昭阳殿!”
剪秋忙不迭的催轿撵加快速度,另一方面让绘春去给太后和玄凌报信。
宴上太后正在和钦仁太妃说话,就见绘春跑进来,道,“启禀太后,皇上,皇后娘娘要生了!”
太后一听也顾不上别的了,立刻道,“哀家要去昭阳殿看看皇后,诸位自便。”
一群人簇拥着太后出去了,剩下的亲贵们面面相觑,玄凌留下来主持大局,轻松愉快的氛围中增添了一丝焦灼的等待。
等太后的轿子到了昭阳殿,里头已经井井有条的准备妥当,朱宜修被扶进去躺下,外头以文世清为首的太医们正小声斟酌着药方,有过予沣的经验,剪秋把一切指挥的有条不紊。
太后坐镇在殿外的软椅上,捻着手里的佛珠,冷静的看着一切,但是只有指间不可察觉的焦躁,微微泄露出焦急和期盼。宜修这一胎不管是男是女,都足以让她的后位彻底稳固。但生孩子是个一只脚跨进棺材的事情,宫里才出了芳嫔血崩亡故,宜修能不能平安诞下孩子是一个考验。
朱宜修只听见接生婆一个劲儿的叫她用力,她几乎把吃奶的劲儿都使上了,到最后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听见接生婆欣喜的叫道,“生了,生了,是个小皇子!”她才昏了过去。
此刻正值卯时,第一道阳光照在昭阳殿的琉璃黄瓦上,流光溢彩,满目耀金。
太后和玄凌知道母子平安,乐得简直合不拢嘴,妃子们都既羡慕又嫉妒朱宜修的好运,身为皇后有两个嫡子,还有谁的福气能强过她的。
昭阳殿被贺喜声淹没,太后抱着刚出生的四皇子笑得见牙不见眼,玄凌仔细端详后觉得这个儿子的长相汲取了他和朱宜修的全部优点,大手一挥,将赏赐又再上了一个台阶,原本皇后生子已经是顶天的赏赐了,这样一来使得昭阳殿的库房被塞得满满当当,再找不出一点缝隙。
予沣和永泰嚷嚷着要看小弟弟,乳母得了太后的同意小心的掀开襁褓给他们瞧了一眼,永泰皱着眉头道,“弟弟的脸红红的,是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