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年,二人在岳水县也没什么亲戚朋友走动,只几个属官上门拜访,难得过了几天逍遥日子。
垦荒的事步入正轨,沈清疏也不必再去得那么频繁,二月以后,县试成为了最重要的工作。
一转眼过去了近十年,她都快想不起自己参考时的经过了,只记得自己取得了县案首的成绩。
现在她也成为影响他人命运的考官了,县试完全由知县主持,权力很大,时间、考题、阅卷都由她一人决定。
沈清疏把考试时间定在了二月底,相对月初来说,会暖和那么一点。
现在岳水县有了钱,考棚她也命人修缮了一番,尽量营造一个良好的考试环境。
她还记得从前几个师兄弟玩笑,国朝又不穷,为什么考棚总是破破烂烂,答曰,已经考中进士的官员心里不平,希望后来者也吃自己吃过的苦。
不得不说这话还有点道理,沈清疏巡视考棚的时候,见着远胜自己当初的环境,心里竟也免不了有一点点酸。
做了这么多次考生,她还是头一回做考官,到了开考这日,沈清疏大摇大摆入场,再也没人来搜她的身。
此次考试共四场,沈清疏出题时也没为难这些学生,没有折腾什么新题型,就是常见的墨义帖经,难度适中。
等全都搜完身入场之后,沈清疏默默算了一下,岳水县文风不胜,参考的学子较她当初少了近三分之一。
先拜过孔子,沈清疏再申读了一遍考场纪律,考生们便依次到中厅领卷。
这时候沈清疏就可以走了,毕竟知县管理一地事务是很忙的,没必要一直守着。
另外,县试只是科举的第一关,考过了也没什么利益,知县全权负责,真要舞弊也防不住。
沈清疏走之前还是转了一圈,考生里有老有少,她发现少年人的心态似乎还好些,有的考生她刚走到面前,还没看卷子呢,持笔的手就开始发抖,吓得她赶紧走开了。
四场考完,阅卷的工作也基本都在沈清疏身上,整个岳水县,她毫无疑问是学历最高的人。
处理公务之余,她两天就阅完了,阅卷完全没难度,大半空白的卷子直接黜落,默写题一眼就能看出对不对,有些自己胡编乱造的看得她哭笑不得。
挑挑拣拣,最后沈清疏好不容易才凑出二十个人,可以说只要下了苦功夫背书,就没有考不上的。
县案首是个十六岁的少年人,张榜之后,沈清疏出于惜才,唤他来指点了一番。
她好歹也是传胪,少年言语间打蛇随棍上,流露点拜师的意思,沈清疏笑着岔开了,对他印象降了一筹。
她暂时还没有收徒的想法,一是她自己年龄也大不了几岁,二是收徒干系太大。
这时候的师徒关系是十分紧密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当然,如郑先生这样开私塾的不算,真正入了门下的弟子,几乎等同于半个儿子,在政治声望的继承上,甚至比儿子更甚。
沈清疏也曾想过,等她年龄再大些,兴许就收一个弟子,最好是小师弟那种,天才儿童,学习起来举一反三,努力刻苦,又自觉又乖巧。
这种弟子可遇不可求,她觉着就随缘吧,遇不到也就算了。
县试之后,过不久,荒地那边终于竣工了,岳水顺着水渠慢慢蔓延过来,灌溉着一块块平整的农田。
“噢——”做工的百姓都欢呼起来,大家丢开农具,同身边认识或不认识的人搭着肩吼叫,也有的呆呆站着,甚至流出了眼泪。
近五个月的时间,大家拼命地干活,冬日里手冻得发紫,脚泡得发白开裂,每天腰酸背痛,累得倒头就睡,还不就是为了有自己的土地吗?
一整个冬天过去,沈清疏推广的蚯蚓养鸡法已经有了明显的成效,鸡长得又肥又快,当时不相信的人都十分后悔,赶紧跟着养蚯蚓了。
沈清疏在百姓之中的威望,也随之越来越高,大家都相信,沈大人不会说假话,说要分地就真的要分地。
沈清疏也不想让他们失望,迟则生变,之前她就已经做好了方案,竣工以后,她拒绝了几家地主的求见,火速将地分了下去。
抓紧一点,还能赶上今年的春耕,多收获一季。
说来好笑,之前地烂在那里没什么人管,沈清疏发开垦布告时,也没人跳出来认领,等到开垦完了,忽然有人找上门来,拿着许多年前的地契,说这地是他家的。
恐怕是都觉得她脾气太好了,对于这种,沈清疏见都不见,通通轰出去了事,敢去地里闹的,直接抓起来吃几天牢饭,就个个都老实了。
干满三个月以上的百姓,每个都分到了四亩地,没干满的,沈清疏也规定,折合天数少分一些,或者先分四亩,在之后修路的工程里补足天数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