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宁臣的手抖了抖。
“好,既然这是你的选择,本王成全你!”墨云晔的声音冷得彻骨,就这样静静地沉默了一会儿,
他的声音却忽然带了丝慌张,“你……到底怎么了?”
宁锦痛得浑身都发抖了,眼睛却干涩得厉害,居然一点眼泪都没有,她张了张嘴,喉咙底的腥甜还
是没能忍住,随着止不住的咳嗽,一道洒在新制的冬衣上,估计时候也差不多了,她揪紧了手里的麻布
衣袖,咬牙张口:“宁臣……多谢……”谢谢你的悉心照顾、谢谢你的默默关心,这样一个沉默细心的人,
怎么可能是外人眼里的废物呢?他也许只是……有苦衷。
死,其实是一个不断往下坠的过程,宁锦在这一路听到了不少声音,有叫大夫的、有叫小姐的、有
叫王妃的,还有一个慌乱的声音……
锦儿!然而无论是哪个声音,她都答覆不了了,她已经……彻底地下坠,都说浮生梦一场,酸甜苦
辣都该尝一遍,就这样结束了吧,所有的恩怨是非,由不得她不肯忘,纵然记着又如何?老天爷只给了
她区区二十一载生命,有些事情,容不得她不想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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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下了场大雪,青云的皇宫里一片素白,闲恰宫的雪是未曾打扫过的,清晨的雾霭还没有散去,
一阵孩童的嬉闹声打破了那儿的宁静,闲恰宫的外院里面,几个身着锦缎绸衫的孩童围成一个圈,把一
个瘦小的身影围在了中间。
最为年长的是个十岁左右的男孩,他手里拿着条皮鞭,稚嫩的脸上表情盛气凌人,他的眼里满是顽
一劣,皮鞭在他手里绕了个圈,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拍打着。
被围着的是个灰头土脸的女孩,衣服倒是上好的绸缎,只是这会儿已经脏乱得不成样子,她被围在
外院的角落里瑟瑟发抖,脏兮兮的脸上却只是露出疑惑的表情,仿佛一点都不了解自己现在的处境;墙
上有青苔,被她的脊背蹭下来好些,有些已经掉进了她的领口,她却毫无知觉,只是睁着眼睛看着那几
个围着她的孩子,一点一点用胳膊把自己的膝盖抱紧了。
带头的男孩笑得很得意,他扬眉道:“喂,傻子,你的脸脏了。”
女孩不动,只是睁着茫茫然的眼睛,看着男孩从地上揉出了一个雪球,又把雪球递到自己面前,她
没有伸手,只是木然地把目光移到男孩的脸上,看着他嘴角那丝抑制不住的耻笑,她犹豫了一下也跟着
咧开嘴露出几分笑容。
男孩笑得越发得意,又在雪球上抹了点沾上的青苔,蹲下身把雪球又往女孩递了过去,“傻妞青画,
洗洗脸吧。”
女孩的眼里依旧是懵懂一片,她迟缓地垂眸看了眼地上的雪,又看了眼男孩手里的青苔混雪球,犹
犹豫豫地伸出手去触碰那个雪球,小心翼翼地接了过来,捧在手里看着,她的眼睛像是隔了一层雾,明
明脸蛋生得玲珑精巧,却从头到脚透着一股木讷的气息。
男孩的眼里有些不耐烦了,小跟班们摩拳擦掌打算自个儿动手替她洗脸,却被男孩拦下了,他又从
地上揉了个雪球交到那个叫青画的女孩手里,眼里的顽劣又浓了几分,那一身银白的貂皮棉袄衬着雪色,
明晃晃地刺人眼。
“傻青画,这个可以吃哦,如果你舍不得洗脸,就吃了吧。”
女孩咧开嘴傻笑,喃喃:“可以吃?”
男孩顿时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是啊是啊,傻青画,吃吧,你看这个可不就是昨晚父皇赏你的糯米
水晶糕?”提起水晶糕,女孩的眼睛终于亮了一点点,憨憨地抬起头对着男孩直笑,她本来是一手抓着
一个雪球,这会儿却直愣愣地把两个雪球揉成一个,而后仔仔细细盯着雪球看,随时就会张口咬下去的
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