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不跟你这牙尖嘴利的小子耍嘴皮子,好汉子拳头底下见真章。”楼江槐晃晃拳,鄙视地瞄了眼林彦单薄的身子,鼻子里哼出一声,转身走向厨房,
“小扇,胡子大叔帮你煮饭,你说,我是担水还是添柴?”
林彦笑玻Р'地搭上楼三哥的肩头,破天荒地叫了声:“三哥。”
楼三哥受宠若惊,骨头立刻轻了四两半,“林子,有什么吩咐?”
“咱们去观察一下,你兄弟……你先把怀里这小鬼放下,给他个枕头啃,没瞧他在你胸口钻来钻去的。”
“……林子,你懂得还真多啊!”
“过奖。”林彦扯出不像笑的笑,拖着楼三哥在厨房外偷窥,门里两个身影,一个高大魁梧,一个娇小玲珑,小扇揉面贴饼,楼江槐揭锅看水,抓抓头往灶里添了两块柴,小扇回头看他,忽然捂嘴一笑,楼江槐也“嘿嘿”笑了两声;看见她颊上沾了面,举过衣袖要帮她擦,小扇一缩肩躲过,低着头自己抹干净,大胡子有点郁卒,回到灶前又狠狠地丢了两块树根进去……
“看到没有,你敢说小扇还小,不懂得对人动心思?”
楼三哥莞尔,“那只是小姑娘刚懂得男女之别的反应,任何女子都一样。”
林彦一哼,“那你兄弟总跟人动手动脚算怎么一回事,他不懂男女之别吗?”
他还提这个词!楼三哥有点冒冷汗,“那是因为在他眼里,小扇还是个孩子,你想多了。”
“不知你楼家兄弟是过于坦荡还是惯于自欺,不,应当是脑里缺根筋才是。”林彦冷哼,“或者他觉得小扇一个山野村姑配不上你们楼家?你五弟当初和人家同被而眠多少日子,十三岁的女孩,你当她真的愚昧到无知吗?”
楼三哥开始头痛,“林子,你又开始了……”当初他自己也拿这个炮轰老五,但不过是为出一口气,从没有当过真啊!
“我教小扇读书写字,教她道理是非,让她到各村去走走,接触外围村庄更多的人,开开眼界,增长见识,四年来,她成长得很快,你也看到了,她不再是当初那个懵懂无知的小丫头了。”林彦笑得很阴险,“你说,这样的小扇,会不会吸引你五弟?”
……
“当然,前提是你五弟对小扇有很深的情谊,不能是陌生人从头开始,那很困难,要这些年他积累的很多怜惜、疼爱、牵念,一点点变化,变成男女之情,应该不成问题。”
“林子,当初老五将你绑在柴棚挨冻,似乎让你积怨颇深。”
林彦愤愤地瞪向厨房,“没错,所以他一定要娶小扇,休想娶他梦寐已久的又娇嫩又美貌得可以让他当暖枕抱的女人做媳妇!”
“……我连这个也告诉过你吗?”
夜很深了,善堂里静得只能听见呼吸声,孩子们的、大人们的,交织出一片静谧而祥和的气息。
指节刚碰上墙壁,想起三哥灵敏的耳朵,又放了下去,他往炕外爬,小屋最靠里,为了透气,夜里也不关门,他伸出手臂探到门那侧,只能勉强够得到炕沿,不由得沮丧地瘫在枕头上。
“槐树,你睡了没?”
轻轻的声音从墙的另一侧传来,楼江槐精神一振,压低声音:“还没。”
即使隔着一堵墙,似乎也能听到小扇在那边轻轻地笑了一声。他垮下脸。
“小扇,你是不是生胡子大叔的气了?”
那边的声音像是有点惊讶,“没有啊,谁说的?”
“可是,我摸你有没有发热,你躲;我帮你擦脸上的面粉,你还躲,你不像以前跟我那么好了。胡子大叔很伤心……”呜呜,想当初又乖巧又可爱的小扇跟他多亲近啊,比跟罗老爹还亲,让他沾沾自喜了好一阵子,他楼江槐就是受娃儿喜欢啊!
墙那边静了老半天,才传来小扇有点羞涩的声音:“愧树,我十七了,和以前不一样了,村里的婶子们都说这个年纪可以嫁人了,不能像小时候那样疯疯癫癫的没个顾忌。”再说,她也不是故意要躲啊,眼看那只大手伸过来,她的身体就会自动反应,她也控制不了嘛。
楼江槐张大嘴,“啊、啊,对呀,我真是犯混。小扇长大了,应该的应该的!”他总算释怀了,“原来不是生我的气啊,那就好!那就好!”
小扇咬了咬唇,忍不住笑意,墙那边的人,总是自称胡子大叔,实际也不过二十多岁的年纪,比林大哥年长——些,蒙骗他人眼光的胡子下面,是一张和村里哥哥辈的男子们一样年轻的脸,这样一个老在小孩子面前自称大叔的人……实在是有趣得很。
喜欢小孩子的程度不亚于婆姨婶子的大男人,有一点豪爽、一点啰嗦、一点爱闹、一点坏脾气、一点粗鲁、-点心软、一点热减……很多很多的一点,就是槐树——她的胡子大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