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他鼻尖微微冒汗,统兵大帅的威严气度全无,只呐呐道:“也是,也是。”
老黑最看不惯他这没出息的模样,忍不住哼道:“那王家小姐请你吃个饭,就喜成这样?”
张守仁哭笑不得,却只好向他道:“你年纪大了,闲事休管。我的事,我自己自有分数。”
“呸!你若听我的话,打听了谁家小姐端庄娴淑,派人去提了亲便是。哪里需要这样,不成个体统。”
“我就要提亲了。”
看到张守仁突然很是自信,脸上也是喜欢不尽的模样,老黑反是吃了一惊,忍不住问道:“怎么,她改变主意了?”
张守仁也不理他,只向英儿问道:“今日是何事,她竟修书来请?”
英儿适才听到张守仁要提前时,身形没来由的一颤,此时已经恢复的镇定,只敛身一礼,笑答道:“主子们的事,做奴婢的原本不该管。不过来时倒是听小姐说过,道是家主爷已经回来一个月,青州家里的情形得了大帅照顾,也都是很好,并没有受什么损失。一提起来,老爷和小姐都很是欢喜。今日正好少爷也回来,大伙儿高兴,就说在家里设个宴席,请魏王爷过去,以示谢意。”
张守仁并不在意,只和英儿一前一后,往王府行去,一边走,一边笑道:“些许小事,只要大伙儿高兴就成。又何必来闹这些虚文,白白生份了。”
他为人旁人最是清楚不过,苛刻酷烈,很难饶人。被他抓到的降官降将海了去了,有几个人能如同王播一样的待遇?他此时不过说是些许小事,却引的英儿一笑。
笑毕,却又想起生份了,提亲等语,却又是低头一呆。
她在自己肚中叹一口气,暗自嘲笑着自己的非份之想。对方是大英雄大豪杰,岂是自己这样的小小使女能够亲近的。若不是看在小姐份上,对方哪有心思与自己闭嗑牙。
只是看到张守仁看向自己时的那种明朗的笑容,亲切的话语,那种亲和随和,仿佛家人一般的眼神,那种随意和亲近,却又总是让她产生着难以抗拒的好感。甚至有时候,她对王怡都很难讲的心里话,却情不自禁的唧唧呱呱的与张守仁讲了。
有时候,看着对方听的兴致盎然,她几乎要怀疑,这个魏王殿下,喜欢的就是自己了。
只是……
唉,他就要向小姐提亲了。他们才是门当户对,男才女貌。小姐那么喜欢评议天下大事,阅读兵书地图,对天下大势有着独到的见解。以她的能力,加上美貌,又有哪几个男人不喜欢呢。却又有谁,会喜欢自己这样的小丫鬟。
不过不管是谁,只怕也不会是他吧。
她自艾自怨,几乎没有听到张守仁的问话。一直待他又大声重说一次,她才反应过来。
张守仁哑然失笑,向她道:“小小人儿哪来这么多心事?适才在想什么呢?”
英儿俏脸微红,摇头嗔道:“哪里想什么了!”
张守仁也不追问,只是一笑而罢。待看到对方手指上裹着一道布条,便皱起眉头,问道:“怎么,最近几天又射箭了?”
英儿垂头答道:“前儿小姐高兴,带着咱们,一起到城外射猎。我不小心,把手指崩裂了。”
张守仁微露怒色,道:“她自己喜欢便也罢了,老是拉你们。”
英儿在偶尔与张守仁闲聊时,却也偷偷抱怨过一些。王怡是军户人家出身,姐弟俩自幼习武学射,对技击之术和射猎,都很是喜好,而象她身边的这些婢女,却是小门小户出身,从小学的是女红刺绣,哪里喜欢拿刀弄枪。只是主人喜欢,身为下人的不得不凑趣罢了。
只是这个当口儿,张守仁提起此事,英儿心中却是一阵阵的害怕。张守仁不管如何对她客气,将来与王怡总归会是夫妻,两口子在枕边什么事不讲,若是将她的这些小小抱怨说将出来,只怕她的前景就是大大的不妙了。
当下便向张守仁行了一礼,咬着嘴唇道:“身为奴婢下人,咱们陪主子尽兴游玩,原也是份内的事。虽然奴婢笨拙,却也不得不勉为其难,并不敢抱怨的。”
张守仁诧道:“你这个小丫头,今儿疯迷了不成?”
“王爷就要向小姐提亲,俗语云疏不间亲,原本的那些话,原也是奴婢闲时乱讲,其实并不当真。还请王爷不要放在心上,就当奴婢没有说过的好。”
她说到这里,脸已经涨的通红,眼中含泪,眩然欲泣。只觉得自己卑微可怜之极,却也是无法可想。
张守仁闻言一呆,眼看就要走到王府院中,却突然停住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