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面相片墙是我喜欢吴医生办公室的一个原因。一块巨大的软木板挂着病患的照片,经吴医生的妙手替他们衰弱的心脏动过手术后,他们都战胜了可能性。有睡在枕头上的小婴儿、圣诞卡肖像和挥舞小联盟球棒的男孩。这是一幅象征成功的壁画。
我告诉吴医生薛·布尔能捐赠器官的事,他仔细聆听后告诉我,在他二十三年的执业生涯里,从未见过一个成年男人的心脏能适用于儿童。通常,心脏的成长会符合身体主人的需要,所以其他可能为克莱尔捐赠器官的人,都是另一名儿童。
“我会替他检查,”吴医生承诺,“但你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我看着吴医生坐下,手掌摊平放在书桌上。我对他到处走动、与人握手或挥手的行为总感到讶异,他的义肢看上去就像真的一样,完全称得上奇迹。那些为自己胸部和腿部投保的可笑名人,根本比不上吴医生和他的手。
“琼……”
“一口气说出来吧。”我说着,心虚地为自己打气。
吴医生直视我的双眼:“他是克莱尔的完美捐赠人。”
我的手早已握紧皮包的皮带,准备匆促地向他道谢,然后在为失去又一颗心脏而哭泣前,赶紧从办公室撤退。但医生的那番话紧紧地把我钉在座位上:“你……你说什么?”
“他们的血型都是B型RH阳性。我们为两人的血液组织进行交叉试验,结果没有任何排斥现象。而且最不可思议的是,他的心脏尺寸刚刚好。”
他们寻找捐赠人的体重一般是受赠人的体重再加上20%,以克莱尔的情形来看,大约是一个体重介于60至100磅的人。薛·布尔能个子小,但依然是成人,体重至少有120至130磅。
“这在医学上无法解释。理论上,相比身体的需求,他的心脏实在太小了,可他看起来却像马一样健壮。”吴医生微笑,“看来,克莱尔找到了一位捐赠人。”
我沉默了。这应该是一则天大的好消息,我却几乎不能呼吸。如果克莱尔发现捐赠背后的前因后果,她会如何反应?
“你不能告诉她。”我说。
“关于她快要接受移植一事?”
我摇摇头:“关于心脏来自何处。”
吴医生皱眉:“你不认为她会发现吗?新闻讲的都是这件事。”
“器官捐赠都是匿名的。再说,她不想要一颗男孩的心脏。她总是这么说。”
“真正的关键不在这里,不是吗?”心脏外科医生盯着我,“琼,这只是一块肌肉,除此之外什么也不是。这颗心脏,值不值得受赠者去接受,和捐赠人的人格无关。”
我抬头看着他:“如果她是你的女儿,你会怎么做?”
“如果她是我的女儿,”吴医生回答,“我早就安排好手术日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