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佳这个新年依旧是放妹妹出去做部分应酬,这回不再什么事都让她去做了,而是让她与年轻人一处多玩玩。妹妹还以为这是亲娘让她着手去建人脉呢,心想,也对。刚好去年延安郡王又引了不少宗室入朝,一过年,这些人就跑到延安王府去向延安郡王拜年。妹妹就跑到延安王府去,好名正言顺地多认识几个人。
公孙佳与元铮面面相觑,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延安郡王倒是乐呵呵的,他知道妹妹这婚事的麻烦之处,压根就没有撮合的打算,妹妹对章氏子弟心无旁念,延安郡王乐观其成。忙的是钟秀娥与钟英娥,这姐儿俩一整个正月四处吃酒,往各家看青年才俊,钟英娥把自己孙女的亲事都暂且放到一边,也要帮姐姐把外孙女婿给选好了!
这姐妹俩就遇到了难题——好人谁当赘婿呀?
最后还是公孙佳想到:“不是有考试吗?!全国英材,无论文武,一层层给我过筛子,筛完了,聚到京城最后遴选考试,让妹妹在一边看着!有看中的再说。这一批没有,就从太学、国子学里选。”
其实,他们男丞相除了选门当户对世代联姻的,也日渐喜欢从后起之秀里选女婿。公孙家人丁单薄,不兴这一套,她通常用另外的法子养将领。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了,就下手抢手吧!
掐指一算还有几个月,公孙佳也就先由着熊孩子自己玩儿去了,寻思着各路书生赴京的时候,总有些人要住到自家那宿舍里,到时候也可以派女儿去考察一下。万一再有看对眼的呢,这事儿反正也说不好,就像谁也说不好为什么钟秀娥能看中丁晞他爹,也没人能说清楚为什么元铮就落到她身边。
公孙佳安心地安排了春耕的事儿,安心等着选女婿,边境上却又不消停了起来。这回倒不是有人叩边,而是胡人几部自己打起来了,一边打输了往边境上跑要求内附,另一边穷追不舍要来告状。告状就告吧,他是带着兵一边追杀一边派人跟朝廷“讲理”的。无奈之下,元铮只能再次动身,领兵去“调停”。
公孙佳依旧坐镇京师,她倒不担心元铮,想来元铮也不必担心她在京城把选女婿的事搞砸。正在此时,南方又不消停了起来。去年南方勉强算个丰年,照说应该更安稳些,又闹起了匪患来。朝廷再急调了兵马去镇压。
这一次与上回不同,上回是章嶟做皇帝,执意要用梁平。这一回是章硕做皇帝,他肯听枢密院的。枢密院也吸取了教训,指派一人为主,不搞什么分进合击之类。派的是钟保国的长子钟律,既是公主之子,又是将门之后,应该是万无一失了的。
为此,钟源在枢密院进行协调,公孙佳坐镇户部调拨粮草,应该是再没什么问题的了。起初,进展还算顺利,但是钟律往堂哥表妹那儿写信,尽是骂的:太他娘的奇怪了,剿不干净!跟阉人撒尿似的!
钟源颇感丢脸,明面上还要维护堂弟,背地里对公孙佳与霍云蔚说:“他怎么这么没计较?”公孙佳也认为钟律这是水平不够。
霍云蔚马上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不,恐怕不能全怪他!”
钟源道:“您就别再给他开脱啦,他那么大的人了……”
霍云蔚严肃地摇头:“你不知道。药王是样样都能做得,地方官府她也制得住、地方士绅她也拿得了,换一个就不行啦。这南方啊……”
“难道他们有贰心?”公孙佳吃惊地问,“何至于此?”
“贰心过了,离心是有一些的,”霍云蔚有点为难地说:“是我之过,能耐不够。”
钟源道:“您的本事我们都看在眼里,您要能耐不够,天下也没几个人能够啦。您还是说说,究竟有什么麻烦吧。”
霍云蔚道:“太宗的时候,你们看我与太宗都有些急进是不是?抱着一个周廷就当宝贝了不撒手,到后来才启用的苏铭、陆震,对不对?那也是不得不急啦!那时候你们年纪还小,知道得不是很清楚。你们以前都只是在京城,对南方也不很了解,听的都是下面报的,其实,我以前了解得也太肤浅了。”
“我南下的时候没觉察呀,再说了,之前几年派人下去,都白干了?他们都干什么吃的?”
霍云蔚苦笑道:“你也不是深入南方,再说了,你那次动兵与现在能一样吗?那时候有太祖在,你那次出征,我们私下说的时候也是很惊叹的!别说南方,不管地方,出现那样一支军纪严明的王师,都不会受到排斥,当年你经验又不多,所以你觉察不到离心。百姓纯朴,更听当地士绅的。官员来了几个月又走,他们依旧受士绅的影响。取地图来。”
他对着地图给这两个晚辈讲解,贺州严格来说算是整个版图的中部稍偏南的地方,不是特别严格意义的南方,贺州往南还有大片的国土。而朝廷惯常重视的界限是贺州再往前一点,无论是做官也好、赈灾也罢,又或者什么优惠的政策,往南就只能得到一些“大家都有的”。非但没有特别照顾,在做官等问题上还有隐形的歧视,这要是能有向心力才见鬼了。
这个情况大家隐约都有了解,这才有了有志一同的要选全国精才的想法。但是这个想法执行得不够好,断断续续的,开始急了一点,后来摸到门儿了,又遇到了章嶟一个急进派。南派再与京派互殴,还没见个分晓呢,天灾又来了!连着多少年不见好日子,离心就是必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