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苏莫然化身为一名身穿布衣的中年大夫,腰间斜挎药箱,走出竹屋,用法力为竹屋支起了一个仙瘴,护着丢丢还没苏醒的魂魄,以防被勾魂使者勾走。
一只正在草丛中吃草的白兔,被苏莫然剑指一点变成了丢丢的样子,除了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其他的跟丢丢一模一样,凡人是看不出其中的端倪的。
转眼间,苏莫然带着那个兔子变成的丢丢来到了丢丢的家门前,果然不出他所料,茅草屋的屋顶冒着一缕黑色的瘴气,那是魂瘴,恶魂的瘴气才会是黑色的。
“奶奶,娘,我将大夫带回来了。”兔子丢丢领着苏莫然走进了李秀才的房间。
“大夫,请您给我家相公看看。”丢丢的娘惊喜的拉着丢丢的手,腾出一个地方让大夫看病。
苏莫然轻轻的点了点头,清冷的双眸望着那个抱着李秀才脖子的女恶魂,全身泛着冷意,一步一步,慢慢接近那个恶魂。
瞬间,所有事物都冻结了。
女恶魂感觉到了来自苏莫然身上的仙气,惊恐的放开了李秀才的脖子,回头望着他,瑟瑟的退到了墙角。
那是一个身穿大红嫁衣女恶魂,蓬乱的长发遮住了她大半边脸,看不清她的摸样,只见她的双唇抹了嫣红的胭脂,长长的指甲却黝黑的慎人。
苏莫然用传音术一字一顿说到:“往哪来,回哪去。”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透着不容拒绝的威力。
女恶魂惊恐的大叫出声,她的手臂被苏莫然的仙气灼伤,伤口上面正冒着几缕青烟。
女恶魂惊恐的跪在床上,一个劲的磕头,“大仙饶命!大仙饶命!”
女恶魂虽嘴上叫着饶命,双眼却泛着浓浓的恨,她瞥了一眼昏睡中的李秀才,长长的手指甲抓着床板发出吱吱的声音。
突然她的发丝每一根都张扬的竖起,周身的魂瘴越来越浓郁,她冒着灰飞烟灭的危险,飞扑到李秀才身上,黝黑的长甲就要戳进李秀才的胸口时,她就被苏莫然定在了空中。
“放开我!放开我!我要杀了这负心汉!”女恶魂双目赤红歇斯底里的叫着。
苏莫然没有走过去收了她,只是站在原地,冷冷的看着她。
“如果不是当年他负我,我怎么会变成这副摸样!”
女恶魂的头僵硬的转了过来,那张脸上没有鼻子,没有眼睫,只有两片嫣红的唇和两个大大的幽黑的眼窟窿,那是一张被火焚烧过的脸,即使没有扭曲的表情,也能让感觉到她那深深的怨。
苏莫然冷漠的望着那张脸,声音冷如冰,“他已不是当年的人了,何苦苦苦纠缠?”
“呵呵!怎么不是!他跟那个负心汉长得一模一样!就连身上的痣都一模一样!他就是那负心汉的转世!如果不是他当年负我,我怎么会心灰意冷放火*变成这副鬼样!如今他过得如此舒坦,我怎么甘心,我怎能甘心!我要杀了他!杀了他!”
女恶魂为了挣脱苏莫然的法术,自断手脚,她的四肢散落在床上,冒着红得发黑的液体,她的头飞向李秀才,就在她张口要咬他喉咙的时候,李秀才流下了两行清泪,她的头停在空中,两片红唇微微颤抖,没有眼珠的眼流下了血泪。
她不记得了,她将当年寻找他的理由给忘了,当年她放火*要的不过是他的忏悔,可寻找他的时间越长她的怨恨就越深,以致她忘了他们曾经是那样的相爱。
那年他为了救她,身受数刀,将她带到了安全地带后,才昏死在她面前。为了求她的父亲成全他们,他生生受了她父亲十掌,差点死在她父亲的掌下。两人对着天地发的誓言,还历历在目,他怎会为了前途放弃她而娶其他女子为妻呢?
是她被恨蒙蔽了双眼,她才狠得下心,对那样爱她的男人下毒手。
“周原……”事隔百年,她再次温柔的唤出了这个名字,如果不是她的执着,或许他们还有机会再续前缘,如今怕是再也没机会遇到那个能为她付出一切的男子了。
女恶魂的肢体化成一缕青烟,被风吹散在空中。
谁将烟焚散,散了历经百年的羁绊。
百年来苦苦的追寻只求清泪两行,一世悔恨在放下时却落得灰飞烟灭的下场。情,为何物,即使喝过孟婆汤,走过奈何桥,还能留有如此清晰的印记。
不久后,李秀才睁开了双眼,他迷惘的看着屋顶,仿佛那里还留着某一个人的身影在与他告别。
“相公!”丢丢的娘亲惊喜的跑到床前,双手紧紧的握着李秀才的手腕。
“谢谢大夫的救命之恩!”丢丢的奶奶拉着丢丢的手向苏莫然下跪。
苏莫然双手托起了老夫人的手臂,“救死扶伤是老夫的本职,老夫人不必多礼。令公子已没什么大碍了,只要休息几日便可以了。”
“谢谢,大夫!”丢丢的娘向苏莫然深深的鞠了一躬,转身将藏在箱子底下的手绢拿了出来递到他面前,“大夫,我们家就只剩这点钱了……剩下的我们会想办法还上的,请你给些时日……”
苏莫然将手绢推开,“无妨,只是老夫与你家令媛有缘分,老夫想收她为徒,不知道夫人意下如何。”
“这,这……”丢丢的娘亲回头看了丢丢一眼,又看了李秀才一眼,见李秀才点了点头,她才兴奋的点头答应他。
丢丢的奶奶也高兴的流下了眼泪,那双饱经风霜的手温柔的抚摩着丢丢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