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了退烧药,宋远棠蒙着被子睡了一觉,他被宋晓俪打电话的声音吵醒,外面天放晴了,阳光刺透浅白色的薄纱,倾落在他的被角。
难受的感觉已经消失殆尽,头也没那么沉了,他抬手自己摸了摸额头,应该是烧退了。
“……跟你说了多少次,小棠跟你没关系了!过生日?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自己不是有儿子吗!给你儿子过去啊!”宋晓俪骂骂咧咧的声音穿透并不隔音的老房子,之后便回归寂静,应是她自己按掉了电话。
过了几秒,又听见她自己恨恨骂了声,“假惺惺!”
宋远棠坐起来,咳了两声,被门外的宋晓俪听了去,过来敲门,“棠棠醒了没啊?吃饭了。”
他不好再赖在床上,起来把脏衣服收拾到阳台的脏衣篓里,打算等吃过饭了再洗。吃饭的时候心不在焉的,总在想昨晚的事,虽然他烧得糊涂,但贺尹迟的温暖臂膀总是在他脑海里回旋,那种感觉,光靠想象就已经让人脸红心跳。
“不舒服吗?”宋晓俪看他奇怪的样子,狐疑地问了一句。
宋远棠摇头,“有点感冒。”
“你要自己多注意点身体,妈不能常盯着你。”她苦口婆心地叮嘱着,又念叨了几句老生常谈的话。
宋远棠点了点头,轻声应下,说知道了。实际上,宋晓俪这样密不透风的关心已经让他喘不过来气。
“你快过生日了吧。”她把关于儿子的每一件事都记得仔细,甚至仔细过自己的事。每年宋远棠过生日,他生父都会打电话过来,问能不能和儿子一起过个生日,无一例外都被拒绝。刚才也是一样。
“嗯。”
手机响了一声,宋晓俪立刻想到什么,问他,“他私下有没有联系你?”
宋远棠还在昨夜的事里心神不宁,想着该寻个合适的机会把衣服还给贺尹迟,“谁?”
宋晓俪用筷子不悦地敲了敲碗沿,她不想提那个人的名字,也不想称他为小棠的父亲。宋远棠却是已经明白过来,有些心虚地低头扒了口饭,“没有。”
这些年他很少跟自己的生父联系,父母离婚的时候他还太小,并没有多少印象,这些年他父亲在尽力弥补自己的过错,对宋远棠不错,读大学的时候还偷偷去看过他,尽管宋晓俪常念他父亲的不好,但宋远棠并不恨他。
他们私下见过几次面,瞒着宋晓俪,如果让她知道,也许她会发疯会崩溃,甚至会有更加严重的后果。
二十几年了,恨一如既往。
她没有再婚,以前宋远棠以为是宋晓俪怕他不能接受,但后来他才发现,宋晓俪把全部心血灌输到了自己身上,这个她唯一的儿子身上。
她把宋远棠当做她唯一的希望。
在必要的时候,他不只是她儿子,他是她对抗外界流言的武器,是她与人攀比的奢侈品,是她失败人生中最后的希望,甚至连宋远棠的性别,都是她挺直腰板的最佳助力。
这种期望与关心,像四面固若金汤的墙,将宋远棠困在里面,时常让他感到难以呼吸。
手机里只是来了一条垃圾短信,宋远棠把它删除,正好看到上一条是他与贺尹迟的对话框,又不自禁点进去细细看了一遍。
话还是那些话,再怎么看也不会变成浓情蜜意的情话。
吃过了饭,他把衣服洗干净晾晒在阳台上,第二天被收衣服的宋晓俪看见了,看了半天疑惑地问,“这不是你的衣服吧?谁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