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风萧瑟,贺尹迟背对着酒吧的方向离开,没敢回头,也没有拦车。走了许久,回头再也看不到什么了,背后只剩虚空的黑,他才停下,靠在墙边蹲下来抽了两根烟。
那是最后两根,烟盒空荡荡的,贺尹迟捏扁,连同碾灭在脚下的烟头一起丢进垃圾桶。
宋远棠到底想要什么,他不是想不到,只是不敢相信,也不敢像原来那样再投入一段感情。
上一次他故意把宋远棠约在了酒吧,给他点高浓度的酒,想看他出丑看他窘迫,但贺尹迟并未获得预想之中的报复快感,反而在宾馆的那一夜,心中某个曾经柔软过的地方又塌陷下来。
这么多年过去了,宋远棠依旧有种神奇力量,牵引着贺尹迟的心不自觉跟他走,将他拉入深不见底的泥沼。
不同的是,许多年前是贺尹迟自愿沦陷,而如今宋远棠却想与他同归于尽。
他已经很久没提过这个名字,在几乎都要忘记这个人的时候,宋远棠又再次出现在他面前,带着他曾经饱含的爱意与热情、卑微与渴求,再次出现在他面前。
贺尹迟想起刚才那双溢满爱意的眼睛,水光是他的渴求,在眼睛里闪着星星。
他有些烦躁。
手机在口袋里不合时宜地响起,贺尹迟接起来,在路边随手拦了辆车。
“喂,姐?”
贺灵珊在电话那边轻叹了一声,问他,“你在哪儿呢?”
“正往回走呢,怎么了?”贺尹迟皱了皱眉,没事贺灵珊不会给他打电话,语气更不会这样严肃。
“别回你那,回家一趟,现在。”贺灵珊听起来有些焦躁。
贺尹迟看了眼时间,让司机前面掉头,又问贺灵珊,“是不是妈状态又不好了?”
“嗯,非要找你,回来再说吧。”
贺灵珊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她比贺尹迟大两岁,现在自己开了家公司,平时与贺尹迟联络不多,不过贺尹迟从小就很怕她,也听她的话。
这里离贺家的房子不远,贺尹迟工作以后就从家里搬出来了,每周回去一次,昨天本来也该回去,局里组织聚餐,散了太晚他就没回。
没想到贺灵珊今天就给他打电话了。
贺母受过刺激,精神状态不太好,已经有七八年,时好时不好的,像颗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作,平时靠药物吊着精神。
“这两天自己把药藏起来了,没吃。”贺灵珊摊开掌心,手心里躺着几粒白色药丸。
贺父在房间里安抚她的情绪,好在贺家父母恩爱,姐弟和睦,这几年贺母的精神状态已经好了不少,但医生建议还是要配合药物治疗,定期检查。
贺尹迟低头看着那几颗小小药丸,心口被堵了什么,“我去看看。”
他刚敲开半掩着的门,贺母在里面失手打碎了一盏台灯,对着贺父大吼道,“不是那样!我不是他们说的那样!”
“好好,我知道,我知道。”贺父一身儒雅相貌,为人温柔,眉间的沟壑却写着深深的疲惫和无奈。
“鸿毅,我真不是那样的人……小迟也不是她们说的那样……”
贺父看了眼门口的贺尹迟,拍了拍她的背,“小迟来了,你不是要找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