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小凉。”真理子拉了拉凉子的衣袖,将她带回现实之中。在购物中心里的便利店门口,大出他们正聚在那里。大出、桥田、井口,大家熟悉的三人帮。
凉子的朋友里也有说大出俊次长得帅的人。他个子挺高,而中学里,有点坏的家伙不是更酷吗?
那三个穿着便服的家伙,看上去要比一本正经地穿着校服的他们成熟得多。这叫人相当恼火,因为这会让自己感到软弱无力。三人面带冷笑看着他们。凉子故意面无表情地从他们面前经过。
大出搭话了:“你们都去参加葬礼了吧?”
真理子紧紧地贴着凉子,野田健一明显地显出害怕的模样。
向坂行夫答道:“嗯,是啊。”
“刚才,三浦他们过去了,”井口说道,老大没讲完的话,跟班帮着讲,“老爸老妈痛哭流涕的,真够呛啊。”
“那是自然。”就算是老好人行夫,听着也会来气吧。
“傻不傻呀。有什么好哭的?他自己愿意,要死就死呗,有什么不好的。”
桥田和井口咯咯地笑着,像是在为大出捧场。桥田又高又瘦,井口则相当胖。
“做父母的心情不都是这样的吗?”向坂行夫小声地反击着。
野田健一的脸一下子僵住了。这个胆小鬼。 °原本蹲着的大出显得很吃力地站起了身子,一副小老头的模样。他装模作样地捋了一下染成棕色的头发。凉子注意到,他手腕上的手表在闪闪发光,金色的表链粗得夸张。
大出家里很阔绰。两年前日本经济开始回升,为大出木材厂带来了不少生意,甚至在附近一带引发热议。凉子的父亲说,这样的势头还会持续一阵子。父亲一般不怎么谈论经济,既然连他都这么说,那经济形势应该真的不错。他还说,因为好转来得突然,所以应该不会是假象。这样看来,大出木材厂前途无量。
正因如此,上初中的儿子才会戴上高档手表,连他身上那件混色毛衣也是名牌货。凉子在邮购目录上看到过,要价十几万日元呢。说大出很酷的女生,说不定也将他家里有钱这一点考虑在内了。
“反正我们的冤枉昭雪了,一身轻松啊。”大出对凉子说,“这下不用担心被藤野的老爸抓起来了,真不错。”
凉子没有作任何反应,从他跟前走了过去。
「无聊。」
她暗自咒骂了一句,心底回荡的不是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好像是柏木卓也的声音。
13
冷静地思考一下,便会发现“新年这个词是有魔法的。从旧年一步跨入新年,所有的事物似乎都会“重启”。如果旧年里发生过什么负面事件,这种感觉就更加强烈了。新年伊始,一切都豁然开朗,仿佛一条没有污溃的新床单。
柏木卓也的死连同他的告别仪式均在旧年内得以终结,除极少数人如他的双亲,这对大多数相关者而言,都是一件幸事。虽然就时间而言,事件仅发生在不久之前,但随着“新年的到来,有关该事件的一切都得到了归纳整理,丢进了贴有“旧年”标签的抽屉。那标签是去年的一月一日贴上去的,边角处已然泛黄。
反正都告一段落了,这个抽屉不必急着打开。至少也得……等上十年左右,直到里面的事物持续发酵,化成“回忆”为止。
城东第三中学迎来了一个太平无事的新年。
藤野凉子忙活了一整个寒假,作业并不算多,主要是帮着做家务。这个冬天,即使只有一个委托人,母亲邦子的繁忙程度也比上一年几乎翻了个倍,常常搞得疲惫不堪,让凉子十分担心。那个因财产分割闹矛盾的委托人一家,从元旦开始就给母亲打电话。放长假时,事务所的电话都会直接转到家中,以保持联系。可怎么说也是新年,要给点面子,用不着那么着急吧。妈妈也真是的,只要电话一来,马上就跟人家谈起工作了。
父亲也一样忙碌。元旦那天总算乖乖待在了家里,可到了新年的第二天,凉子一早起床就发现父亲已经不在家――一切照旧。凉子并不清楚父亲手头正在办什么案子,因为他不肯说。凉子只好在报纸的社会版上寻找线索,可最近连这也变得越发艰难。那些司空见惯的恶性事件不见减少,由于近来经济恢复,地价飞涨,与野蛮拆迁相关的暴力、纵火、杀人、伤害事件竟也层出不穷。
令人震惊的是,凉子居住的地区最近也冒出一起货真价实的杀人事件。事件发生在在一月五日。
那天,凉子一大早跑去车站前的电影院,看了部首映的贺岁片,是和古野章子及她母亲一起去的,章子的母亲嘴上说“我就陪陪你们吧”,事实上她比谁都看得起劲。在拥挤的电影院里,有中年男子用不怀好意的眼神上下打量并肩而坐的凉子和章子,结果在章子母亲几乎要喷出火来的怒视下退怯了。
凉子在监护人的陪伴下放心地看了场电影,又被招待了一顿丰盛的午餐。正当她美滋滋地在公交站台等车时,一辆车顶横侧斜挂着警灯的银灰色轿车从十字路口飞驰而过,发出刺耳的警笛声。
“啊,是机搜车。”凉子脱口而出。
“机搜是什么?”章子问道。
“就是机动搜查队,负责重大事件的初步调查。”
章子的母亲对此表示佩服:“凉子啊,你一眼就看出来了?”
“车牌号与众不同嘛。”
“真是将门出虎子啊。”
章子惴惴不安地抓住了凉子的胳膊:“是出什么事了吧?不是正朝着咱们那边开去的吗?”
三人面面相觑。又是三中吗?凉子从那对母女的表情中读出了相同的疑问。
之后,她们坐的公交车又被两辆警车超了车,不过并没有看到救护车。凉子心中的不祥之感开始膨胀起来。
可是,凉子与古野母女告别后回到家,却发现什么事也没有,连警笛声也听不到了。翔子在房里听音乐入了迷,还踉着节拍手舞足蹈;瞳子则迎来了三个朋友,正在起居室里闹腾得欢,凉子见状便逃回了自己的房间。没过一小时,章子打来电话,交流一番后得知,案子并非发生在三中和各自的家附近,于是两人都放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