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平,希望你今后多为爹爹坑出谋献力。爹爹坑很需要像你这种敢干的人。比如福祥,就是这么一个人,我很敬佩。”
白雪林夸奖着刘福祥和郭大平。
“我可没干出什么来。”
刘福祥脸上掩盖着一丝看不分明的表情。那天傍晚,刘福祥在家里床上看到白雪林的背心和手表,还有那凹凹的印着陷窝的枕头,那个时刻他全身变红、变黑、变蓝,最后还仿佛裂开过。眼下,面对白雪林,刘福祥有一种如生了胃瘤的感觉和心脏出现了毛病似的,喉咙里隐藏着一股鲜血的气味。
“爹爹坑的路筑好了,日子很快就会好起来。”郭大平道。
白雪林盯着自己手中的烟支,说:“但现在的情况有一些复杂。”。
“雪林,不,白书记,你是了解爹爹坑的,如果不筑路,爹爹坑永远就是那个样子。”
白雪林似乎很认真地对刘福祥点着头。一会,白雪林的手机响了起来,是狗叫的声音。刘福祥与郭大平以为哪里窜来了一条狗,他们都抬头望了望。
待白雪林从衣兜里搜出手机时,刘福祥与郭大平才明白了过来。
白雪林手机里的声音是县委书记的:“小白,爹爹坑筑路一事,市委刘二宝书记今天又对我说了一遍。小白,这事由你妥善安排,刘二宝书记下次如果再提这事,你也像陈春林一样不干了,靠边站。你懂吗?”
“是的,是的,我知道。”
白雪林刚把手机塞进衣兜里没有几秒种,手机里的狗叫声又响了起来。
还是县委书记的谆谆教导:“小白,你年纪轻轻,刚走上现在的岗位不容易,你必须尽快落实刘二宝书记的指示。我刚刚得到一个最新消息,刘二宝书记又升任为省政府副省长了……爹爹坑筑路一事再拖下去,对我们很不利……”
白雪林听完县委书记的忠告,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良久,他吸了一口空气,咬了咬嘴唇,对刘福祥和郭大平坚定地说:“情况有很大的变化,爹爹坑的路不能再继续筑下去了,明天就把工地上的人辙下来。”
刘福祥与郭大平蓦地睁起眼,朝着白雪林看着,似乎等着他说下去。
“这时候,爹爹坑的事由不得我了。”
“为什么?”郭大平想争论。
刘福祥沉默着。
白雪林的嘴角无奈地露出一丝苦笑,六神无主:“爹爹坑的问题不是我说了就行。我希望你和福祥能理解我的难处。说穿了就是一句话:我为县委书记打工,县委书记为市委书记打工,市委书记为省委书记打工……唉,这世道,最稀缺的不是面包……”
……
一个月之后,乡政府很快免去了郭大平代理村主任职务,由刘天金任爹爹坑党支部书记,刘继仁任村主任。爹爹坑的筑路工程由村委会决定撤消。
80
刘青青又给刘福祥发来了一个短信:“福祥,我今天到了北京,莫名地踏上了长城。此刻,我的心不禁地跳动起来。长城似乎如入涅槃之境那样镇定、和缓、壅容,我与它默默相视,它却无比宽容地凝望我。我实在经不住它这种凝望,心抖得很厉害。我不明白这时候长城对我将意味着什么,只觉得长城好像在这一方天地里等待了我好久好久。此时,我情不自禁地流下了眼泪,这眼泪由何而来?它在我二十八岁的年龄里找不到任何根据。”
81
刘天金天一亮就起了床,点火抽了一支烟,他便背起篓子随手带了一抓番薯干,就踏进了山窝,去他家的竹园挖冬笋。因为接近春节,冬笋在市场上销路特别好,价格也高。
刘天金到了山上,使出一股牛一样的劲头,钻入窝谷找冬笋。因为天还朦朦亮,分不清雄雌之竹,等天亮之后,才可分得一清二楚,由于雄竹不生冬笋,必须找准雌竹的朝向,细致寻找土面上的裂缝,才可判断冬笋的位置以及生长的土深距离。
刘天金这时爬了好大一片竹林,累极了,还没挖出几条冬笋来。
他仔细地找着冬笋的线路。
转眼间,就到中午时分了,刘天金感到双腿软绵绵的,像挑了担子那般沉重,全身无力背上的篓子也快装满了冬笋,背得腰骨麻痛。他准备歇息一下就下山。可是,他一眼又发现地面上一条格外明显的裂缝。
刘天金举起锄头朝裂缝处挖了起来。
挖着挖着,他忽然觉得锄头下的一小块地面塌陷了下去,塌陷了的口子黑乎乎的,看不清什么。
刘天金举起锄头奋力挖了几下,口子陷得更大了。这时,他弯腰探下头一看,吓得他大汗淋漓,软在地上气都呼不出来。老半天,刘天金才哑声哑气的微弱地喊出一句:“有鬼!有鬼!”
刘天金丢下锄头连爬带滚地往回家的路上跑,跑到半路上肩上的篓子他也嫌重,急不及待的卸了下来,篓子里的冬笋丢了一地。
刘天金一声不吭回到家里,疲惫不堪地倒在床上,顷刻间就睡着了。睡至傍晚,他蓦地嘶叫一声,惊恐万状地奔出房门,全身颤抖着。
刚放牛回来的四妹子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儿,赶紧地扶住刘天金,问个长问个短的。
“老公,你生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