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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部分(第1页)

法,”他又道,“有些事,还是过了这几天再说吧。”

涂苒点一点头:“可以。我又不是没了男人就不能活的,什么样的结果我都有准备,再差也不会比以前过的日子更差。希望我们都能有更适合自己的……”

他打断她的话:“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

陆程禹这天没走,整晚陪着她。

第二天一早,王伟荔就回了,涂峦果然没跟着回家。众人联系了殡仪馆,准备寿衣,联络墓地。母女俩为老人最后一次擦拭净身,换好衣服。隔天的悼念活动结束以后,老人被殡葬工作人员推到里间。大伙儿这才出来,站在门廊下,看着殡仪馆的巨型烟囱呼呼的冒着烟。

四下里还有其他死者的家属,神情肃然悲切,呜咽不断。

涂苒看着半空中浑浊的烟,像做了一场梦,心里冒出一丝不切实际的想法:也许到家以后,老太太还像往常那样,趴在装有防盗栏杆的窗台上,隔着铁条的缝隙,望着楼下的行人,打发闲暇,见她回了,便和蔼的对着她笑。

孝子贤孙们买了质量上乘的骨灰盒,老人的长孙抱着骨灰,涂苒捧着遗像,接着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开车去了九峰山。涂苒的外公早年去世,前些年儿子们去老家的墓地拾回尸骨,去九峰山上埋了,并且买下一块合墓。那合墓地处石阶高位,两边皆种了苍翠松柏,前方视野开阔,山川河流袒露无遗。

老人下葬的那天,陆程禹一直都在,并非他的休息时间,也不知如何请的假。小辈们多要上班或者上学,去的少,他便成年轻一辈里的好劳力,话不多,只顾做事。涂苒跪在坟前烧纸钱,他也恭恭敬敬的跪下去磕了三个头。

女眷们就向王伟荔悄声赞扬:你的这个女婿伢真是不错了。王伟荔听了,脸上的哀切的神情稍稍隐去,颇露得色。

天边落霞渐起,时候不早,待一切打理妥当,众人纷纷上车,奔赴城里的饭店吃饭。隔着石阶的一家,也是送葬队伍,就在过道上铺了塑料桌布,摆上鸡鸭鱼肉和烟酒饮料,死者子孙们席地而坐,大块朵颐。

涂苒他们绕道而行,年轻夫妇走在人群最后。一路下去,眼前是数不清的石碑,偶见有墓碑后面刻满密密麻麻的文字,或是生平经历,怀念之语,或是阐明死亡原因,徒留家人哀思。有座一新坟引起他们的注意,照片上的女孩面容隽秀笑颜清澈,年满十六,细读碑后其父的撰文,才知她是殉情而死。涂苒暗自感叹,又想起过去老太太常说的那句话:好死不如赖活。

再看那悼文,朱红小楷,不难想象写文人当时的心境。

涂苒侧过身去,见陆程禹也在凝神阅读那篇文字,末了,他微一摇头。

两人继续前行,直至赶上前面众人。陆程禹车里也载了几位亲戚,涂苒让了一回,仍是坐到副驾位置。小两口都不怎么说话,长辈们想着涂苒是在老太太跟前长大的,以为他两因为这般变故才言语不多,不免又安慰一番。

车子向前奔驰,涂苒看着窗外,山上的石碑和石阶被夕阳镀上剔透的金色,清明洁净,一尘不染。先前从山上往下眺望,悠远的景致使她心里豁然开阔,似乎这段日子以来萦绕心头的烦恼,都成了微不足道的小事。山里的空气清冽怡人,她深深呼吸,想将布满尘埃的过去抛却脑后,不愿再为斩不断理还乱的儿女情长所困扰。

涂苒仍是住在娘家,借口说这里离公司近,怀孕了跑来跑去不方便,王伟荔也不疑有他。涂峦在北京续签被拒,因为课业成绩实在糟糕,他拿不出学校的证明。王伟荔大受打击,消沉了好长时间,又听儿子说在北京找了份什么工作,不愿回来,她思来想去,仍是放心不下,收拾了行李,打算再次上京陪伴他一段时间。临行前,她叫来自家女婿,先是隐约埋怨了几句,说媳妇怀孕这么大的事,婆家也没什么表示,也不敢指望他们了,只叮嘱陆程禹无论工作多忙,都要照顾好涂苒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又说自己尽量早些回来。

陆程禹满口应承,饶是工作上忙得焦头烂额,生活上还算是称职的准爸一名,隔三差五的会过江来看看。

涂苒随口说了句:“都要离婚了还跑这么勤做什么?”

陆程禹说:“那也得先把孩子生下来再说,不能让他连户口也上不了,就这么黑着。”

涂苒答:“哦,也是。”等他走了,自己在网上搜索“单身妈妈”的字样,发现有人写了篇帖子:“我是一位单身妈妈,虽然很爱自己的孩子,但是我现在已经对生活失去了信心,没钱没男人,我该怎么办?”

涂苒看了标题,没点开看内容,直接关了,她手头一堆工作,趁着现在肚子还不显,健康状况良好,也会陪着李图去见见客户,跑跑市场,每天几乎是倒在床上就睡着了,并无多少时间遐想以后的生活。

其实她心里仍是发虚,只是这个孩子,当她偶有想过放弃的时候,另一种情绪便会蜂涌而至,扼杀掉先前的念头。

这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或者她自己也不愿承认,对于孩子的父亲,她多少还是抱有一丝希望的。

转机(一)

男人的转变倒是让涂苒不大自在了,渐渐地开始让她正视自己心里隐藏的某种退缩的想法。

自王伟荔走后,陆程禹几乎每天一个电话拨过来,有时早上,有时晚上,都是在他下班回家的路上。隔着话筒,涂苒听见他稍许急促的呼吸,便知道他是一边走路一边再给自己打电话,他一向走得快,两人没说几分钟他就到家了,只这几句也是差不多的内容,“起床了吗”、“吃了吗?吃的什么”、“下班了吗”、“今天感觉怎么样”……他很少提到自己,只是询问,基本模式就是一问一答,差不多说完了他又嘱咐几句,然后各自撂了电话。

饶是如此,涂苒心里仍有些异样的情绪,她不由自主的捕捉着他语气里稍许的变化,比如他今天这样问的时候语速比以往要慢,又或者偶尔回忆他先前印在话筒上的呼吸声,那种男性的沉稳有力的呼吸,仿佛隔着电话线将对方身体的热度传导过来,丝丝撩拨着她的耳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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