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视您做顶上神明,绝无更改的。
说到这里,再多说一句都是冗余了。
是我自己说要将心剖开给你看的,是我说的,所以我心甘情愿被您这样剥开。
“您审我吧。”宋玉披头散发状似疯癫,头垂地很低,一点都不想被灯火看到他此刻的失意,也不想被这人看见他此刻不被信任的神情有多萧索,他再也不是无牵无挂的三明洞小弟子了,他被困了很多年,如今最差也不过继续被囚:“判了我也好,您怎么发落,我就怎么伏法——欺瞒您这么多次,铁证如山,不必再问了,您说一桩我认一桩。”
无论是在望京里做纨绔,三妻四妾地娶几房,还是嫁了扶桑,跟他‘命定的良缘’稀里糊涂一辈子。
索性破罐子破摔了,您要看我四时顺遂,那我就顺遂给您看吧。
可是唯一一件事情,绝无更改的,哪里才是烈火炼狱,您说了不算,您要给就给吧,我心甘情愿地捱了,鲜血淋漓地笑给您看。
良久,那鬼面戴在了宋玉脸上。
眼前二殿下似乎轻轻叹了一口气,不知道是为谁。
终于——
“来寻我吧。”
梦境出口终于出现,那张鬼面覆在脸上,宋玉察觉他给自己覆上面具的时候拇指还蹭了蹭他眉心,仿佛在那里点下一枚烫人的朱砂印。
他要他安然无恙前来。他又有些鼻酸。
晃眼的灯火急速退散,宋玉从花圣夜被拽回了白日里的永安侯府,成风还在大呼小叫说世子终于醒了,他还没说话,成风也消失了,面前床幔锦缎成了毛毡大帐,他立在巫泽澄澈的月夜,扶桑咬唇在他面前。
一起走了一趟河西,生死与共一遭,他要去赴死了,扶桑破釜沉舟:
“宋玉,你我的协约,可还做数?”
这回依旧是长久的寂静,宋玉低头,看到平安扣竟然还在自己腰上,提起环扣的手背上一弯月牙,他拽下平安扣,扶桑还望着他,目光逐渐失意。
宋玉不忍心再看这样的眼睛失意一丁点儿了。
“算数!扶桑……”
扶桑快要消失了,宋玉着急上前一步,将环扣放在扶桑手里:“算数的,扶桑!”
“与你应过的,句句都算数!平安归来啊扶桑!”
不知道扶桑听到没有,他被压缩了不知道多少倍的混乱时空抓着丢去了空无一物的崖底,看见崖底因为找不到穆赫里亚而崩溃的自己,还有逆光消失的扶桑。
他心底猛地刺痛,哪怕知道这不是真的扶桑,更不是真的那个人。
尽管还有些怅然若失,宋玉却有预感,快了,就快了。
等曙光刺穿黑暗,他站在了皇宫的丹陛下。
扶桑垂着眼面色不虞,身边没有狐狸一样的二殿下。
心跳还没平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