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坐了有半个时辰,始终无人出现。不少小姐少爷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却碍于这是皇宫而不敢放肆。可看他们的表情和肢体动作,就可以知道他们心底有多么烦躁。按理说时辰已经到了,往年这个时候,元宵花会早已开始,今年却不知怎的,到现在也没个声儿。有人去问身边随侍的宫女,但得到的答案全是稍安勿躁。
突然,太监独有的那种尖锐嗓音惊慌叫道:“走水啦!走水啦!快来人、快来人哪!大殿走水啦!”
大殿……岂不就是他们所处的地方?!
众多千金都是闺阁女子,一听走水,纷纷吓得花容失色,一时间大殿瞬间乱了起来,太监的叫声更甚,其中还夹杂了宫女的尖叫,熙熙融融的,嘈杂一片,可以想见这走水情况有多么严重。“快逃、快逃呀!快出去!快出去!别挡着路呀!”
“啊!别踩我、别踩我!”
“我要出去!快让我出去!!”
“救命啊!救命!”
……
被这充满惊慌和恐惧的声音一刺激,一些胆子小的小姐已经在贴身丫鬟的帮助下起身逃了出去,少数几个公子也忍受不住了。一有人带头逃跑,后面的人就都跟了上去,大殿内顿时乱得更厉害,后面的人往前挤,前面的人拥成一团,尤其这元宵花会只要是四品以上官员子女皆要参加,大殿虽大,此刻殿门口却挤作一团,时不时还传来女子叫声:“别挤我、别挤我!”“哎呀!我的手帕!”“我的钗子!”“我的玉佩!”
这些人带动了坐在最前面的公主郡主皇子世子们,他们皇室中人可比普通人更怕死,于是也冲了过去,偏偏平日有四道偏门的大殿今日全都锁上了,只开了一道正门。那么多人挤在一起,谁都跑不出去。
只听得耳畔女子尖叫男子吼声,外加太监那种刺耳的阴柔声音,不少桌案被带翻,上头的酒水瓜果都散了一地,场面十分不堪。
贺兰潜也站了起来,一手握住贺茉回一手握住贺莲房:“姐,咱们快逃!”说着就要将她们扯起来。
贺莲房却岿然不动,淡道:“不必担心,不会有事的。”
“怎会没事?都走水了呀!你看那么多人都在逃呢!”贺兰潜急了。
贺茉回也不明白大姐为什么如此冷静:“大姐,咱们先出去再说吧!”说着便和贺兰潜一起拉她。贺莲房无奈,轻声道:“你们只管坐下就是,莫要丢了贺蓝两家的脸面。”说完示意他们看向对面的表哥:“你看表哥他们都没逃,咱们急什么?”
“可是……”
“放心吧,根本就没有走水。”连烟都没有,走的哪门子水?
☆、44、心思浮动,太后喜爱
一听这话,贺兰潜愣住了,他眨巴眨巴眼,虽然犹然惊诧,却还是在贺莲房的安抚中乖乖坐了下来,小小声问:“大姐,真的没有走水吗?”他忍不住去看那些挤在正门口你推我搡的人,见他们手忙脚乱哭叫成一团,眉头皱了起来,一张脸蛋儿纠结的跟个包子样。
“你可曾看见烟雾?”若是真的走水,怎么可能不冒烟?“再看看上头坐着的几名皇子,他们是不是纹丝不动?走水是多大的事情,闹腾这么久了,也没个总管或是女官出来控制局面,连四道偏门都未开,人命关天的大事,这在皇宫中,怎会这么晚还未解决?”想来不过是一个小小试探罢了,只是不知道这试探有何目的。
贺兰潜这才发现,虽然有几名公主世子逃了,但皇子们却大多数未动,他们虽然面上有惊异之色,却仍是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仿佛什么都没发生。想想也是,他们都是日后想登上九五之尊宝座的,若是只因为走水便惊慌失色,怕是立刻就会被皇上在储君人选中除名。他终于放下了心,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全力围观门口挤着的那一堆人。
贺莲房却觉得事情怕并不紧紧如此简单。她想了想,附到贺兰潜耳边说了几句。贺兰潜边听边点头,随后起身走到对面蓝家表哥的案前,将贺莲房跟他说的话又说了一遍。随后,便见到蓝晨神色渐渐严肃,也点头,贺兰潜便又跑了回来,说:“大姐,大表哥说他知晓了,让你放心。”
“嗯。”
蓝晨很快站了起来,大殿之上虽然嘈杂,但他声音低沉有力,如同钟声敲入每个人心底:“莫要再拥挤,走水一事只是个误会,诸位还是快些回到自己位置上,时辰已到,太后娘娘凤驾须臾便至,让她老人家看到你们这般样子,成何体统,你们的礼数都学到哪里去了!”
话音刚落,便听得一道威严冷肃的声音:“说得好!不愧是蓝家男儿,靖国公的后代,我大颂朝的国之栋梁!”
竟是皇帝!
众人纷纷下跪行礼,皇帝先是命他们平身,而后眉毛一扬,淡道:“还不快回自己的位子,都站在那儿做什么?”
挤在门口的一堆人如梦初醒,连忙奔回自己的座位,有些桌案已经倒了,他们只得自己伸手扶起来,幸而宫女鱼跃而入,将地上的瓜果捡起,酒水擦去,不一会儿大殿便恢复了干净整洁。但即便如此,那些离了座位想要逃走的人心里却是忐忑不安,知道自己的表现不好,今儿想要出头怕是没可能了。顿时又悔又恼,悔自己怎么那般冲动,恼自己怎么没意识到这只是个陷阱。可恼归恼,这陷阱可是皇帝或者太后想出来的,便是给他们一百二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心怀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