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单是这些轮廓和说明文字就足够引起夏维尼先生的不满。他派人通知博福尔先生,如果他不放弃画这些计划想画的图画,那就把他所有的绘画工具都拿走。博福尔先生回答说,既然别人剥夺了他在军队中扬名四海的机会,他就想在绘画方面获得声望,既然他无法成为第二个贝亚尔248或者第二个特里维尔契249,他愿意成为第二个米开朗琪罗250或者第二个拉斐尔251。
有一天,博福尔先生在院子里散步,别人拿去了他的炉火,和炉火一起的还有木炭,和木炭一起的还有炉灰,于是他回到房间里的时候,连最小的可以做画笔的东西都找不到了。
博福尔先生大发雷霆,又是咒骂,又是吼叫,说别人要让他受冻受潮,害他的性命,会像皮诺朗斯、奥尔纳诺252元帅和旺多姆大院长那样死掉。夏维尼先生同答他说,只要他保证不再画画,或者保证不再画历史画,就把木柴和所有烧火用的东西都还给他。博福尔先生不愿意做出这样的保证,在冬天后来的几个月里他一直没有火取暖。
此外,有一次犯人离开的时候,图画的说明文字都刮得干干净净,房间的墙七又变得雪白,光光的,一点几壁画的痕迹也没有了。
博福尔先生从他的一个看守手里买了一条狗,叫皮斯塔什,犯人们养狗是无法反对的,夏维尼先生准许这只四足动物换一个主人。博福尔先生有时候整天整天地带着狗关在自已房间里。大家都猜想在这些时间里犯人是在专心训练皮斯塔什,不过谁也不知道他用什么方法训练。有一天,皮斯塔什好像训练得十分纯熟了,博福尔先生邀请夏维尼先生和万森城堡中的官员们来看一场在他的房间里他主持的重大演出。应邀的人都来了。博福尔先生把能够弄到的蜡烛全都点了起来,房间照得通亮。表演开始了。
这个犯人从墙上挖下一块灰泥,在房间当中画了一长条白线,表示一根绳子。皮斯塔引一听到它的主人第一声命令,就站到这条线几,直起身子,前面两条腿握着一根敲衣服棒,它扭着身子,像一个走钢丝演员一样踩着线走,接着向前向后走了两三遍,把棒还给了博福尔先生,又开始了不拿平衡棒的同样的动作。聪明的小狗得到了一致的掌声。
演出分三部分,第一部分结束后,现在进入第二部分。
一开始是报时间。
夏维尼先生把他的表拿给皮斯塔什看。这时是六点半。皮斯塔什把它的一只爪子抬起放下,一共六遍,到了第七遍,停在半空中。不可能更清楚了,日规也不会回答得比它准确,正像人人都知道的,日规的缺点是只有太阳照耀的时候,它才能指出时间来。
接着,在全体观众面前表演辨认谁是法国所有监狱中最优秀的看守。这只狗绕了三个圈子,然后跑到夏维尼先生脚跟前,显出最恭顺的样子躺下。
夏维尼先生装作像看见了什么有趣的逗人笑的事情一样,很不自然地笑了笑,笑完以后,他咬住嘴唇,又皱起眉头。
最后,博福尔先生向皮斯塔什提了这样一个很难回答、很难懂的问题:谁是当今世界上最有本领的窃贼?这一次,皮斯塔什在房间里绕了一圈,可是没有在任何人跟前停下来,而是跑到门口,轻轻叩门,又低声地叫着。
“瞧呀,先生们,”这个亲王说,“这只有趣的畜生在这儿没有找到我对它提到的人,它要上外边去找。不过,请诸位放心,你们不会得不到它的回答的。皮斯塔什,我的朋友,”公爵继续说,“上这儿来。”小狗听话走了过来。“当今世界上最有本领的窃贼,”亲王又说,“是不是御前秘书勒卡米先生?他初到巴黎的时候随身只带了二十个立弗,如今他有了一千万。”
小狗摇摇头,表示不是。
“是不是财政总监埃梅里先生?在他的儿子托雷结婚的时候,他给儿子一笔三十万立弗的年金和一座府邸,和这座府邸相比,杜伊勒利宫是破房子,卢佛宫是茅草屋。”
小狗又摇摇头,表示不是。
“还不是他,”亲王又说。“好,我们再好好找找有啦,会不会是最著名的无赖比斯契纳的马萨林?”
小狗拼命地接连点了十来次头,表示正是他。
“诸位先生,你们都看见了,”博福尔先生对在场的人说,这一回他们连勉强笑一笑也不敢了,“最著名的无赖比斯契纳253的马萨林是当今世界上最有本领的窃贼;至少皮斯塔什是这样认为的。”
然后转到另外一种表演。
“诸位先生,”博福尔公爵继续说,他趁大家沉默不语的空隙,介绍晚会上的第三部分节目,“你们都记得吉斯公爵曾经教全巴黎所有的狗为蓬丝小姐跳高,他称她是最美丽的女人!诸位先生,这并没有什么了不起,因为这些动物是无意识地服从的,它们并不知道应该为谁跳,不应该为谁跳,那些人之间有什么分别(博福尔先生原来是想说‘差别’)。皮斯塔什将向你们表明,也向典狱长先生表明,它的才能远远胜过它的同伙。夏维尼先生,请把您的手杖借给我用一用。”
夏维尼先生把他的手杖借给博福尔先生。
博福尔先生把手杖横拿,离地一尺高。
“皮斯塔什,我的朋友,”他说,“我请您为蒙巴松夫人跳下。”
大家都笑起来。谁都知道,在博福尔先生被捕的那个时候,是蒙巴松夫人公开的情人.皮斯塔什显得没有丝毫困难,高高兴兴地跳过手杖。
“不过,”夏维尼先生说,“依我看来,皮斯塔什和它的那些同伙为蓬丝小姐跳的完全一样。”
“等一等,”亲王说。“皮斯塔什,我的朋友,”他说“为王后跳吧。”
他把手杖抬高了六寸。
小狗恭恭敬敬地跳过手杖。
“皮斯塔什,我的朋友,”公爵把手杖又拾高六寸,说,“为国王跳吧。”
小狗向上一跳,虽然高,却轻轻松松地跳了过去。
“现在,注意,”公爵说,同时把手杖放得很低,几乎贴近地面,“皮斯塔什,我的朋友,为最著名的无赖比斯契纳的马萨林跳过去。”
小狗掉过身去,把尾巴朝着手杖。“怎么,这是怎么回事?”博福尔先生一而说,一面把小狗从头到尾转过半个身子,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