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
琦蓉觉得自己就像是在做梦一般。
没错,就是在做梦。
她明明记得自己自己病了许久,躺在病榻之上想要见见自己唯一的女儿和孝,可是皇帝却最终没有应允。
自嘲的笑笑,皇帝怎么可能尊敬自己。他是孝仪的儿子,怎么可能让自己这个孝仪的眼中钉过得好。
然而,再看看自己的手,她确定自己没有眼花。自己的手,明明已经不再年轻了,可现在,眼前的分明是一只娇嫩的小手,一只应该属于小女孩儿而不是自己这样一个老妪的手。
再看看四周,这分明是一间精致的属于小女孩儿的卧房,而不是自己那阴冷的没有人气儿的寝宫。
怎么会这样?难道自己已经死了吗?
是借尸还魂?
琦蓉顿觉身上一冷。神鬼之说,对她这种在皇宫里呆了几十年的人来说,还是很有说服力的。
这个女孩儿是谁?为什么会被自己附了身?
她坐起身,觉得身上软绵绵的,没有半点儿劲儿。许是没料到这身子骨这么弱,琦蓉就这样“哎呦”一声摔下了床。
“格格?格格醒了?”大概是听到了屋里的响动,一个鹅蛋脸的女孩子推门一看,大为惊喜。
这是谁呀?看着应该是伺候自己的丫头,可自己不知道她叫什么呀,琦蓉有些为难的皱起了眉毛。
“格格怎么坐到了地上?”鹅蛋脸忙跑过来要扶琦蓉起身。
琦蓉这才想起自己竟然在下人面前坐在了地上,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真恨不能地上裂条缝让她能钻进去。她在宫里活了几十年,哪一天不是讲求仪态优雅的,今日居然丢了这样一个大丑。只是自己现在全身无力,只能依靠这个丫头了。
“格格,你想要什么,叫奴婢就是了,怎么自己下床呢,万一摔坏了怎么办?格格要是有个什么,太太不得把我们的皮都剥了呀。”鹅蛋脸絮絮叨叨,琦蓉听着越发头疼起来了。
“小春姐姐,格格的药来了。”一个瘦瘦弱弱跟小鸡崽一样的小姑娘端了药碗进来。
原来她叫小春哪,琦蓉暗暗记在了心里。
“药交给我就是了,你先下去吧。”小春接过药碗,直接把小鸡崽赶了出去。
只是这么一会儿的功夫,琦蓉就发觉自己对这个小春实在是生不出什么好印象来,不过现在自己还完全摸不清楚状况,倒不如先看看再说。
“我都醒了这么久了,怎么都没人来看看我?可见我就是个没人待见的!”喝完了药,琦蓉强迫自己学习小女孩儿撒娇的语气开口抱怨起来,她记得当年和孝小的时候似乎就是这样跟她撒娇的。
“格格可真是会伤人心,这些天格格病着,从老爷太太到阿哥格格们,谁不是日日三探四问的?”小春把碗放到一旁,笑着回话。
待要继续问下去,却听得门外那小鸡崽的声音响起,“奴婢请太太安。”
“二格格今儿个怎样?”听这声音,倒很是顺耳,看来是这身子的母亲吧,琦蓉想到。
“回太太的话,格格今儿看着精神还好,刚刚吃过药了。”
“是奶奶吗?”琦蓉想了想,不知道这个“太太”到底是不是这女孩儿的生母,想了想,便选了一个比较保险的叫法。
“我们二格格可算是精神了。”太太掀开帘子进来,直直走到琦蓉面前,好生端详了半天才松了口气,“看着面色确实是好了许多,我也可算是能放心了。”
这时候琦蓉也在打量着这个太太,看起来二十六七的样子,皮肤很白,相貌也很是出色,笑起来的时候让人觉得很是温暖。
虽然方才开口叫了声“奶奶”,可那是自己看不到她的情况下,现在让自己把这样一个比自己女儿都小的妇人当母亲,她还真做不到,只能开口问这女孩儿父亲的情况了,“阿玛呢,怎么不见他?”
“咦?这会子倒开口叫阿玛了,从前不是一直叫老爸的吗?”
糟糕!没想到这么快就出了差错,她想起来似乎似乎各府邸世家多管父亲叫做“阿玛”或是“老爸”,只是自从自己入宫,“老爸”这称呼也有几十年没有听过了,都快忘记还有这样的叫法了。看来还得快点儿搞清楚这女孩儿平日的习惯了,不然早晚都得露馅儿。不过幸好这还是个满人家庭,自己还好应付,若是汉人,自己可真的未必应付得来,据说汉人家女儿的规矩大得很呢。
“奶奶还没回答我呢!”琦蓉自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习惯的变化,只能转移话题了。反正自己现在最大的优势就是年龄小,没人会纠缠于这点儿小问题的。
“老爷今日当值呢,他是宫里的侍卫,自然不能时时都在家的。静斓要乖乖的,晚上老爷就回来了。”太太安抚着女儿,琦蓉心想,看来这女孩儿的名字是叫做静斓了。
“好了,静斓要乖乖休息,我还要去给你表姐准备贺礼。”
“表姐?”
“我倒是忘了告诉你一声了,其实也算不得多近的亲戚,就是咱们两家沾了点儿亲罢了,就是西林觉罗家,他们家女儿今年参选,倒是个得了大造化的,被皇上封了鄂常在,咱们既然沾了亲,总要去贺一声的。前几日娴皇贵妃晋了皇后,我们才劳累了半天,现在又要忙了。”说罢拍了拍琦蓉,“好了,再休息会儿吧,早点儿把精神养回来。”
琦蓉躺在床上,脑子已经开始转了起来。西林觉罗氏封鄂常在、娴皇贵妃晋皇后,她简直无法置信。虽然面上因为这几十年的习惯仍一派云淡风轻,可心里却已是卷起了惊涛骇浪,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发生在乾隆十五年的事情吧,自己竟然回到了几十年前!她以为自己重新得回青春已经是老天的厚待了,却没想到,原来老天对自己比想像中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