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说东有理,西说西有理,一家非要,一家不给,为着十几颗瓠瓜,两家吵的面红耳赤,祖宗八代都搬出来了。
秦毓就不明白的问:“为甚没人来劝呢?”
秦娇随口说道:“因为这个架不好劝啊,两家都有理,怎么劝?不管怎么劝,都是得罪了另一家。”
“不能平分给两家么?”
“那便得罪了两家,他们原就是不愿平分的。”
秦毓一时呆住,问:“他两家为何不愿平分呢?各自谦让一步,事情便成了么。”
秦娇回答:“因为他们不愿意谦让,谦让只是道德品性,若它不能让人得了益处,这些道德品性就没用。”
这简直与秦毓所学的相悖离,但他无法辩驳,只能闷闷的往前走。
走了好一阵儿才走到巷口处,已然能听见街市上人声吵闹了,秦毓拉着秦娇急走几步,兴冲冲往街市里去。
傍晚的街市上行人已经不多了,但沿街口的铺子还没关上,走摊的小贩也没回家,还在尽力的高声叫卖着,斜阳倚树,北侧的门店的阴影罩了半边街,秋风一起,大家都挤着另外半边街角走,想借最后的余晖暖和身子。
秦毓如今嘴上不馋,就是想看秦诲说的那些景儿,比如耍猴戏的、顶缸的喷火的,对刀对枪的,打鼓唱曲儿的……还想看讹人的。
这可给秦娇闹的,她上哪儿去找讹人的?难道她是长了一副让人想碰瓷的样貌么?
街角有卖小馄饨的,不管什么汤什么馅儿,洒上葱花芫荽,味道就香喷喷的随着烟气雾气散的哪儿都能闻到。也有摊煎饼的,都是豆面糊,半熟的时候撒上芝麻盐粉,三个铜板一张,虽不贵,吃的人却不多,都是闻着香味来,舍不得买,又空着手去了另一处。还有卖热糊糊汤的,这都是平常人家的吃食,各样的豆子、米、杂面、萝卜、白菜叶子,都一锅煮熟了,只滴一些熟油增香,也是三个铜板一大碗,一大碗能管饱。在街上做活又没家口的人,会先买一张豆饼,再来买一碗糊糊,一顿饭就算着落了。
也有卖秋梨秋柿子的,担着竹筐,边走边叫卖,秋梨皮糙,样子不太好看,但是个儿大水多汁甜,一个铜板一颗秋梨;柿子还熟的不透,捏着发硬,吃着也有两分涩嘴,但做柿饼却正合适,所以卖价一个铜板两颗柿子;买秋梨的人多,买柿子的人少。
西平府的街市还算繁华,除却街上变戏法的杂耍艺人,卖东西的小贩,还有博戏,就是一方以钱物做赌,与博主相较量,有比掰手腕的,有比划拳的,也有比骰子的,还有人另辟蹊径,拿了文房四宝作卖,却与人赌默写诗书的,这些都是投机者喜欢的场所,身无长技之人,还是会老老实实掏钱去买东西。
有人在木盘上摆了许多琉璃珠子,旁边还放了一只回曲盘,以十个铜板一次的赌资,向行人约赌,若客人将珠子投进回曲盘中的某个关道,珠子就是客人的,还将铜板还回去;若不能投进去,十个铜板就是博戏主人的。
这珠子流光溢彩非常引人注目,大凡年轻些的人看见它都会喜欢,小孩子看见更是走不动道儿,满心满眼就是那些亮晶晶又五光十色的琉璃珠儿。
摊子跟前挤满了人,博戏主人一次又一次的收取铜板,却始终无人能将这些珠子赢走。
秦毓看见那些珠子,也不走了,非要博上一博,秦娇看着,也不劝他,由着他去。
秦毓一连弹了五回,花了五十个铜板,还是没赢回来一颗珠子,便耷头耷脑的又回来了,他是真喜欢那些珠子,就算破了事不过三的规矩,依然还是没赢到自己心怡的物品。
不致于哭泣,却难免沮丧。
秦娇也取了十个铜板,给了博主,坐下,一手垂着,一手取了珠子,弹进回曲盘,珠子轱辘辘滚将进去,绕了两圈,稳稳进了特定关道中。
众人一阵惊呼,博戏主面带微笑将一颗珠子递给秦娇,秦娇推了推秦毓,让他接了。
博戏主问:是取回铜板还是继续博彩?
秦娇说:继续。
又取一颗珠子,弹进回曲盘,珠子绕了一圈半,进了关道……
这一回,博戏主人就笑的勉强了。
秦娇还是选择继续,第三颗珠子绕了两圈半进了关道,第四颗珠子绕了两圈进了关道,第五颗珠子绕了三圈,还是进了关道……
博戏主人彻底笑不出来了。
待秦娇还选择继续时,博戏主人按着送客的规矩,多给了她五颗珠子并一百个铜板,拒了她的博戏要求。
秦娇也没违了规矩,见好就收,让秦毓收了珠子和铜板,拉着他挤了出去。
秦毓只顾着傻乐,将珠子都揣进衣兜里,另拿了一颗出来,反复的看,左右手倒腾的耍着,喜不自禁。
走了几步,又见有个射壶赢小弓箭的,那些小弓箭制做的精致,弓身虽是竹制,却打摸的光滑,用油浸过,韧性极好,弓弦是用山羊筋制的,粗细很匀称,柔软度也好。弓柄用彩线裹着,有金红两色的,也有玄金两色,银黑两色,精致却不乏锋锐之色。箭匣也是竹制,雕了不同图案,用彩漆描了,与弓箭的彩线相配。
秦毓一眼就相中了那张玄金色小弓,可这弓若论价,需二十两银,若□□,则需射中二十个细壶,且这二十个壶摆的有远有近,壶子有高有低,壶口有大有小,壶身有粗有细,能射进去几支简单,再往向,就难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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