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叔叔巴库可以称得上摆弄机械的天才。记忆里他总是有那么一辆机动车什么的。但他并非总是认同制造商的设计,因为他常常把发动机拆得一塌糊涂。泰特斯·霍伊特说这也是爱斯基摩人的习惯。这是看一本地理书知道的。
我所记得的巴库,并非他的相貌,而是他在车底下蠕动的那对脚板。他在车底下时我总是担心车会从千斤顶上滑下来砸在他身上,因为这好像随时都会发生。
有一天它终于发生了。
他发出轻微的呻吟。只有他老婆听到了。
她惊叫道:“噢!天哪!”接着马上哭了起来。“我就知道会出事的,他出事了。”
巴库太太说起丈夫时总是用“他”。
她冲到院子边上,听到巴库在呻吟。
“男人,”她轻声问,“你怎么样?”
他的呻吟声更大了。
他说:“见鬼,我还能怎么样?你瞎了眼啦?没见到这么大辆车把我屁股都砸扁了!”
贤妻巴库太太又哭了起来。
她敲打着马口铁围栏。
“哈特,”巴库太太喊道,“哈特,快来呀。车子压着他了。”
哈特正在打扫牛棚,听见巴库太太的叫喊后笑了。“记得我怎么说的吗?”哈特说,“干傻事迟早遭殃。这么崭新的车,谁叫他去瞎折腾!”
“他说曲轴不灵了。”
“那么他是要找曲轴吗?”
“哈特,”巴库在车底下喊道,“等你把我从车底下拉出来后,看我不马上拧断你的尾巴。”
“男人,”巴库太太对她丈夫说,“你还逞什么能啊!人家好心来帮你,你还要揍人家。”
哈特一副受委屈的样子。
他说:“这可不是新鲜事了,我早料到会这样的。我掺和别人的事总是好心没个好报。算了吧,我可不管你和你老公了,我回牛棚去了。”
“别这样,哈特。你别跟他计较。想想吧,要是这么大一辆新汽车压在你身上你会怎么说。”
哈特说:“好吧,好吧。我得去叫几个小伙子来。”
我们听到哈特在街上喊:“博伊!埃罗尔!”
没人回应。
“博——伊!埃——罗尔!”
“来啦!哈特。”
“见鬼!你们这两个小子到哪儿去了,嗯?你们以为自己现在长大了,可以两手插在口袋里对我爱理不理了?你们刚才在抽烟,嗯?”
“抽烟,哈特?”
“究竟怎么回事?你们突然聋了吗?”
“是博伊在抽烟,哈特。”
“他撒谎,哈特。是埃罗尔在抽,我只是站在那儿看他。”
“你们是当了警察了还是怎么着了,嗯?看我不打你们的屁股。埃罗尔,去抽博伊一下。博伊,去抽埃罗尔一下。”
我们听见他们俩抽噎起来。
巴库在车底下吼道:“哈特,你就不能别管教他们?现在你亏待他们,以后他们会把你关进大牢。你就不能不管教他们?他们都长大了。”
哈特回头喊道:“你操心操心自己吧,要不我让你烂在车子下面。”
巴库太太对丈夫说:“少说几句吧,男人。”
还好,不是什么大祸。千斤顶滑了下去,不过大轴砸在了一堆木墩上,巴库被罩在车下,但没有受伤。
巴库出来后看着自己的衣服。是一条卡其布裤子和一件背心,被机油弄得又黑又硬。
巴库对他老婆说:“它们现在真脏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