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魔尊数年如一日的外貌变化上,我自然看不出时光的流逝,只是恍惚间发现我们竟然能够在厮杀一场之后还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喝喝酒聊聊天气氛融洽时,才意识到,原来,那些流逝的时光,是真的存在过。
友情这种东西,有些是经不起时间的考验,而有些——常常是那些格外真挚的难得的——却是如同美酒,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的醇厚起来,令人不愿割舍。
虽然脾气暴躁了一点,性格桀骜了一点,做起事情来随心所欲了一点,说起话来一针见血不委婉了一点,对人族的歧视大了一点儿以外,真正相处熟悉起来,魔尊其实是一个很好相处的,恩,魔。
并且,重楼的脾气虽然差了一点,对我这个朋友总还是不错。他虽然常常隔个几次便问我随不随他去魔界,却也从来没有在被拒绝之后打算实施非暴力不合作,虽然我总是觉得,他在这一点上有着我所不能理解的坚持和执着。
我不知道一个魔究竟应该是什么样的,或者说重楼应该是什么样的,我只知道,对着重楼,我可以渐渐的不仅仅是玄霄,而是越来越多地展现出原本的自己了。具体表现……恩,也许是我的错觉,我觉得我和重楼相处的时候,他经常性地被我哽住。
说起来,这样的相处,实在不能不让人觉得愉快。
……我有时候会去想,按照这个趋势下去,便是最后回了家,我怕是也忘记不了重楼这个朋友了。
而每每想到重楼不见了我这个朋友会如何,我却是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再去想……
而与重楼比起来,紫英的成长就是我能够看得见的,我看着他从一个粉团团的孩子成长为长身玉立的少年。眉目间属于孩童的天真纯然敛在了眼眸深处,表现出来的,却是常年自律带显现出的谨然庄正。
依稀……似乎与我曾经,有几分相似。
不过,紫英的心肠实际上比我软的多了。
在第三次看到他的时候,我曾经送给他一块自己凝了火灵之力的结晶。这孩子身子骨比较弱,果真如宗炼说的修行了琼华道术也还是见效缓慢,禁地之中的水火之力过于霸道,他为了照顾……我一个寂寞孤单的师叔每每来此,孝心可嘉,这个,就权当奖励了。
……而在那之后,紫英来得更勤快了。
最开始只是纯聊天,聊一聊琼华现状啊,这孩子很贴心地重点描述和我一个时期的夙字辈玄字辈师叔伯的事情。后来,疑似是得到了夙莘的指点,他渐渐会来问我一点儿有关剑术和仙法上的问题。
只想不到,紫英看起来文文弱弱认认真真,灵力居然偏向于火风二系。
而自从宗炼长老逝世之后,他来的渐渐少了,背上负着宗炼那个寒月冰魄的剑匣,眉目朗然,看起来也有着几分琼华首席弟子的风范。
那一场大战毕竟使得琼华元气大伤,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紫英这一辈的琼华弟子人才凋零,除去他一人资质出众,竟是再无第二位弟子能够与之匹敌。
甚至,紫英这位修为超出大家众多的弟子,隐隐在琼华之中有被同辈排挤的现象……
回想起我们当年那个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竞争并着进步的年代,我心中未免叹然。
……有什么,比眼睁睁看了昔日繁华渐渐衰败,更加令人叹惋惆怅的呢。
47。所谓十九年
再一次被羲和的嗡鸣声吵醒的时候,我已经不准备发表任何感想了,但是,不知道是不是被我瞪习惯了,羲和这把日渐抽风有向着云天青发展趋势的神兵在我如此平和地睁开眼睛之后,居然还是不满地嗡嗡颤个不停。
我就眼睁睁看着我现在居住的,经历了十九年的岁月并且被魔尊不开心的时候锤几拳开心的时候捅几下的冰柱,令人十分担忧地以着一种极其微妙的频率颤抖起来。接着,这个应该被列为危房的冰柱十分应景地,从顶上砸了几个冰块下来,形成极具艺术感的碎裂形状。
羲和今天这个状态……不太对劲啊……
“呀!”
女孩子清脆的声音在禁地之中响起,我透过冰中看去,只看见一个模样娇俏的包包头女孩,穿着一身琼华道服,下摆十分有创意地改成了莲花瓣相叠的模样。私以为,如果改成艳丽的红色的话,会和她的模样更加相称一点。
“天河,小心点!”
“唔……菱纱,没事的。”
一个头发乱七八糟,看起来像是没睡醒一般的男孩点头应道,伸手抓了抓脑袋,笑容看起来很是单纯。不过这张脸……这张脸……
我愣愣地看着夙玉那张清丽脱俗的小脸搭着一头乱蓬蓬的碎发,即将脱口而出的台词硬生生梗在喉咙里,在看到少年傻乎乎地露出一个笑容时候,化为了如鲠在喉不吐不快的憋屈感觉……
“这里~”
少年略一侧身,避开了落下的冰块,带着几分怀念意味的开口,黑亮的眼眸中带着不似他这般年纪应有的澄然。
“和爹的墓室有点像……”
……我想,我知道他是谁了。
云天河,记忆中,云天青和夙玉的孩子,长相是继承了他老爹,相似到能够让在冰中迷迷糊糊了十九年的玄霄一看,就认出来他老爹是谁的那一种。
但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