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齐不及应话,就听宋夫人吵吵起来,“当爹的,怎么没个正形儿,咱们家可养不起凤凰……”
宋提督反驳,“怎么不能,你这尊凤凰,我不照样儿养得好好地……”
……
宋齐无奈地看着他们,简直一个头两个大,翻身就往门外去了,就不该跟他们讨主意,还得凭他自个儿做打算。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有点肥的原因是老宋跟颂颂怒刷存在感,不正经了一回,下章马上正经回来
要准备英语专八和教师资格证考试,尽量保持更新
☆、南窗下
夜起四更,苒苒雪粉扑落着,南果房殿檐皑皑,尤显静谧。
果库内,四周满列着果架,果屉子外面糊着黄纸,贴着红色长圆“寿”字,里面垫着红棉纸,这就是宫里存放果子的地方。
挑拣果子是个力气活,讲究眼疾手快,果子在手里溜一圈,能不能送到膳桌上八成就定下了,盛苡丢下一个带虫眼的蜜桃,总管太监张元福就拈香冲供桌上的“大库尊神”弯腰拜上三拜,库内供的这尊神也叫“增长天王”,职位很要紧,稍一不敬,贮果即有霉烂之虞,用她们库房里的人说,得当亲养爹妈孝敬着。
御膳房点心局的总管太监马大柳倚在门边,从荷包里掏出一只打簧金表,打眼一瞧,指针指在辰正的位置上,按照宫里的规矩,上书房的早膳在辰时二刻,早了晚了都不成。
“哎呦,我的祖宗们,”他嚷嚷道:“咱们再快点儿成不,我二五更地就搁这地方等着,半天就不见你们动弹,你们这儿什么破规矩,拜天地似的,赶不上大爷的早膳,我拉上你们一道杀头去。”
张元福故意又躬了躬腰,“别站着说话不嫌腰疼,就你勤快,你问问这屋里的人,哪个不是天天儿地二五更,两头顶着星星儿过日子,我倒诚心地跟神爷爷拜天地,拜成了,轮不着再听你叽歪!”
御膳房的点心局与南果房有连带关系,宫里的御膳随之附进的有“随膳饽饽”,“随茶御果”,制作糕点茶果总离不了这两地方来往传送。
宫里太监撞面就喜欢闲磕牙,这俩人也不例外,瞪眼斗嘴一样没落下,下头的人早已见怪不怪了,就跟着图个乐呵,闷着头干活多没劲呢。
马大柳这会儿失了兴致,今儿是大阿哥开蒙第一日,如今宫里除了万岁爷,老佛爷,就这位爷最值斤两,太后一早就放出话来,“大阿哥的‘开口奶’一定得喂好”。
钦天监领谕测算,大阿哥上书房的良辰吉日就定在正月十五,也是芝麻落在针眼里,赶巧了,宫里元宵灯节的筹备诸事繁琐,点心局彻夜不阖眼地预备果子点心,一面又要抽出手给大阿哥准备早膳,眼见就到点了,这边的进度还跟不上章程。
“等不及了,”他扣上表盖子,对着盛苡吩咐,“马上就下早课了,这会儿走,掐点儿能跟上,这么地,就这几个蜜桃,拿到膳房,灌蜜做成寿桃,再往书房里送去。”
盛苡忙拿漆盒装了递给他,马大柳满脸麻子粒儿油光闪亮,摊摊手笑道:“忘了?咱们太监的手脏,劳烦姑娘跟我跑一趟,运气好,碰着主子爷打赏,算你的。”
盛苡有点犯嘀咕,这事要放到旁人身上,兴许早屁颠儿屁颠儿地就跟着去了,她是一百个不乐意,阖宫上下都这么重视大阿哥的早课,保不齐皇帝也要去视看一二,冤家聚头,互相添堵,似乎没这个必要,这面对上人家一张热脸,她找不着合适的理由拒绝,太监们记仇,她这会儿开口擦了人家的面子,不定什么时候擦脸的就是她了。
听说刚入冬那时候,某某主子身边的宫女上内务府讨蜡,起了冲突,隔天就被人拿口袋罩住头,扒了裤子,丢脸丢到姥姥家去了,又找不准败坏自个儿清誉的恶人,宫里待不下去,卷铺盖回家了,家里爹娘也觉丢脸,拿脏话指点她,没几天就一根绳子上梁,了结了性命。
想到这儿,她忙顺承地应了声,追着就跟出了门。
上书房在乾清宫左庑殿,盛苡顶着大果盘子赶至时,东路御药房和西路乾清门东檐廊下,静候着一干达哈拉拉谙达(侍读师傅)跟哈哈珠色。(侍读:朝中三品以上官员的儿子)
马大柳上阶冲门口侍立的太监哈了哈腰,低笑着道:“魏爷,咱们给大爷送早膳来了。”
魏尚是大阿哥跟前的总管太监,仰脖儿咳了声,压实嗓子低声提醒:“万岁爷在里头,悠着点儿进。”
马大柳闻言一凛,大咧咧理了襟袍,刚起脚就被魏尚拦住,急得眼珠子直往外蹦,“命贱还是怎么着,不要脑袋了!”
前朝就留下的死规矩,太监可以识字,但不允入上书房,马大柳大骂自己猪脑子,这会儿也顾不上后怕,从身后牵出盛苡,见那雪团儿似的脸上也流露出惶恐的表情,不悦地皱起眉头,这丫头难得一见的漂亮,性子也乖,就是有一毛病,什么心思都爱现在脸上,得以面见天颜,这是多大的福分,旁人艳羡都还来不及,她倒会关键时候掉链子。
“怕什么,万岁爷还能吃了你不成?误了时辰,有你哭的时候,这阵儿先把脸给兜住喽,快去!”
盛苡被训得面红耳赤,一扛门帘就跨进门里去了,屋内很安静,东书室里设有两张桌案,大阿哥穿着立在东案前,穿着石青片金海龙纹的袍褂,个头也就只比书案高出一截儿,琅琅背诵道: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安而后能……能……”
背到这儿,脑子绕了扣儿,怎么都通不开窍儿了,那一脸为难的小模样儿,像极了盛茏小时候,盛苡呆呆地杵着,恍惚又回到了从前。
皇帝坐在西面的桌案前,掀开茶盖儿,垂眼吹着茶沫子,茶面起了褶儿,漫出极不耐烦的声息。
大阿哥又惊又急,泪珠绕着眼眶跑圈儿,抖着哭腔,更加含混不清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