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这算什么啊这是!”董延光气得直跺脚,“今儿我被晾了一天,直到太阳下山才说,要排期。这刚回来,就碰见霍兄弟报信,说岑参在宴会上,被吉温认为受人指使,指斥乘舆,给拿了!”
“指斥乘舆?岑兄初到长安,怎么做得了这种事?”李缜心中大惊,事关荔非守瑜的事,顶多是让他们出了点血,但岑参这事要是做实,只怕是要杀头的!毕竟,罗钳吉网的威名谁人不晓得啊。
“霍兄说,岑参就是作了一首诗,抢了吉温的风头,吉温就开始挑刺,给他拿了!”董延光急得满脸通红,“我听人说,这吉温手段毒辣,落到他手里的人,连自己三岁时的玩伴都能供出来!李郎,赶紧想办法啊!”
“这等奸人,留他……”荔非守瑜气得脸色铁青,一手抓弓,一手就要去拿箭壶。
“疯了吧你!吉温是万年县的县尉,你想害得我们被诛九族吗?”李缜急忙捂住荔非守瑜的嘴,一边去夺他手中的弓。
“要是我的恩主还在,哪会有这么些破事啊!”董延光开始自怨自艾,“早知如此,当初就该跟着皇甫将军。现在好了,谁都指望不上了。”
李缜听了,脸色微沉,因为他知晓未来的大势!左相李适之一党,马上就要被李林甫给扬了,投靠她们与作死无异。太子一党倒是熬过了李林甫,获得最后的胜利,但太子得以获胜,靠的却是一次次的断尾求生,韦坚案发,他便与韦氏和离,杜有邻案发,他便与杜氏和离。如此看来,即便太子此刻接纳了他们,一旦吉温拿到了岑参的“罪证”,只怕他们也会被太子立刻抛弃。
“军使,我们何不投靠右相?”李缜极不情愿地,说出了这句话。
“右相?”董延光左顾右盼,而后对荔非守瑜道,“去外面盯着,有人靠近,立刻来报。”
“诺。”
“李郎,这吉温便是右相门下,能行吗?”
李缜却不直接回答,因为他需要先核对一件事:“军使,主管考课的兵部员外郎,可姓韦?”
“正是。”董延光点点头,“便是韦坚之弟,韦芝。”
李缜接着问:“陇右节度使,皇甫大夫,可是太子挚友?”
“是啊。”
“韦坚可是太子的大舅子,军使拒绝了皇甫大夫的拉拢,所以被韦芝蓄意报复,又遭吉温栽赃陷害,无奈之下,只好转投右相门下。”
董延光开始时想呵斥李缜,让他闭嘴,但后来却是自己闭上了嘴,直到李缜说完良久,他才再次左顾右盼,而后贴近到李缜嘴边:“说下去。”
“右相本遥领陇右节度,可这职位,现在却落到了皇甫惟明手上。军使在陇右军中,也是威名赫赫,右相如果还想对陇右军保持影响力,只怕是不会让军使被那吉温构陷至死的。”
“李郎,就算你说得对,可那右相的门,又岂是你我能登的啊。”董延光捶着桌案,“每天在右相府门口排队的官员,可是能排到崇仁坊的。”
“右相的门难登,可国舅的门不难登啊。”李缜早已想好对策。
“国舅,哪个国舅啊?”果然,连董延光都没意识到,这长安城中,还有杨国忠这号人存在,当然,现在杨国忠还叫杨钊。
“杨钊,当今贵妃的族兄。”
“哦,原来是他啊。”董延光目露喜色,连连点头。
“军使认得他?”
“当年他扶风县尉任满,回长安述职,结果被晾在外面。于是就在朱雀大街上坐着,天黑也不回去。那时,我还是巡街使,便收留了他一晚上,还赠与了一些盘缠。记得临走的时候,他还对我说‘苟富贵,勿相忘’。当时,我心中还嘲笑他,哪想到,此刻竟真到了求他的时候。”
“军使,明天,我们便可凭借这块木牌,去盛通钱庄取回红绡。”
“事不宜迟,明天取了红绡,便去拜访国舅。”董延光当即下了决定,但随后又忧心忡忡地望向窗外,窗外,是血色的残阳,“希望岑参能撑过今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