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杨钊已经拉着李缜跑出前门,上了马车,这才向李缜抱怨道:“这娘们,天天说我寻花问柳,也不看看,我为何如此?”
李缜知道杨钊想听什么,便道:“国舅都是为了上进,妈妈慢慢就会体谅国舅了。”
“可不是嘛,一家人的担子,都压我身上。唉~”杨钊拍膝叹气,“不说这个了,郑章,知道吧?户部的员外郎。”
李缜一听,心中一惊:“他怎么了?”
杨钊一跺脚:“他昨晚喝醉了,今天偏又去曲江池游玩,这一失足,就落水了,现在估计悬了。哎呦,你说我怎么就摊上了这事。”
“国舅的意思,这桩案子是由国舅负责?”
杨钊看了眼李缜,脸皱得跟苦瓜干似的:“哎呦,这事还得怪我们,我太想带着你们上进了。上次李伦那案子,便让岑参把我们一顿夸。结果这次,右相说,我断案不错,这案子就砸我头上了。”
李缜听到这,便知道这案子并不一般的失足落水案了,要不然,杨钊也不至于这般愁苦。
“国舅,右相可是有别的指示?”
杨钊眼眉一挑:“聪慧。最近长安多了许些恶钱,你听说过吧?”
李缜苦笑,因为他正是这恶钱的受害者之一:“听了。苦不堪言。”
“右相指示,这恶钱,跟韦坚等人脱不了关系,要从这郑章身上找到证据。”
李缜狐疑:“郑章真的是被他人灭口?”
杨钊不高兴了:“愚钝!他怎么死不重要,我们要这么写,才是重中之重!”
“可是左相势力不小,乱写肯定要被问罪的。”李缜不由得担心起来,“何况,还有个吉温在后面盯着。”
“所以我才带着你,好让你去找找,有没有证据。”杨钊拍了拍李缜的肩胛,“证据,证据!明白了吗?”
李缜只觉得,杨钊是想作伪证了,心中自然不是很愿意,但现在正是急需杨钊庇护的时刻,又怎能拒绝?
曲江池位于长安城的东南角,占地数十顷,内里亭台楼榭,宫殿林立,楼阁连绵,花树繁茂,景色绮丽。乃是上至皇家,下至百姓休闲娱乐的好去处。
郑章落水的地方,在曲江池的最南角,这里景色绝美,而且游人稀少,因此才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
“当时,阿郎与小妾,乘画舫在湖中饮酒作乐,阿郎说要在船头吟诗一首,怎知一个踉跄,就栽下水去了。”说话的,是郑章的管家,他身后还跟着几个家丁,人人的鬓发、衣服、鞋袜,都是干的,“我们都在岸上,相救也来不及。”
“小妾问过了吗?”杨钊问在场的金吾卫。
“问过了。”那人答,“说辞与管家的一致。”
“船夫呢?”李缜补充道。
那人却是摇头:“这画舫连着绳索,可以用手拉到湖中,再用水拉回岸边。所以无需船夫。”
李缜仔细一看,发现确实有一条拇指般粗细的绳,系在湖水两岸的木桩上,而那画舫,就被这粗绳穿过。如此一来,郑章便可以在不带船夫的情况下,带着美妾游湖,顺便干一些,不方便有第三人在场的事。
“国舅,我可以上船看看吗?”李缜道。
“自然,你想上哪看都可以。”杨钊说着,让挤在画舫前的众人让开道路。
此时虽然没有成系统的刑侦学,但办案也并非胡来,封锁现场,无关人等禁止进入之类规定还是有的。所以,这画舫内部的物件,也基本保持着原样,那侍妾则披着一件男人的襕袍,被几名金吾卫围在空旷的草地中。
这画舫其实很小,船舱在放上一张软榻,一张小桌,一个小柜后,就再挤不下什么人了。软塌乱糟糟的,被褥中还残留着云雨独有的痕迹,小桌上,打翻了一个药瓶,几粒红色的药丸散落在桌上、地板上,还打碎了一个小酒坛,所以船舱中还飘着酒香。
李缜捡起一粒药丸嗅了嗅,发现味道跟那日自己送给杨钊的无异,便知晓这是药性强烈的房药。现在,他已经大致明白事情的原委了,那便是郑章喝醉后,又服食了烈性房药,导致气血翻涌,更加站立不稳,在船头一失足,便栽到水里去了。
只是,用这个结论来结案是万万不行的,因为既不符合李林甫以此对付韦坚的指示,也会让国朝失了体面。毕竟,户部员外郎可是七品京官,可以国殇,可以病死,可以伏诛,唯独不能以这么荒唐的理由死去。
“捞上来了!捞上来了!”画舫外忽然人声嘈杂。李缜急忙走出船舱一看,只见几名浑身湿透的金吾卫,正费力地拉着、推着一个渔网,将网里的男人往岸上搬。
“阿郎~!”郑章的管家显然认出了男人的身份,登时以头抢地,连声哀嚎。
李缜回头看向郑章的小妾,却发现她脸色虽然苍白,但却很平静,没有悲伤的感觉。
“李郎,可是查到了什么?”杨钊在岸边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