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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 上元宴（第1页）

废物！”一声怒喝，撕破了右相府喜庆的伪装。

伴随着这声怒喝，遗奴重重地摔在地上，踹倒她的人，正是李林甫。原来，今天一早，李林甫就吩咐遗奴去澄品轩喊李缜过来，怎知，遗奴去了半天，才两手空空地回来，说李缜被虢国夫人给接走了，具体去了哪里，则是不知。

李林甫这一怒，偏厅中的其他人，包括本在他怀中的爱奴，都跪了下来。

“阿郎息怒。”众人齐声道。

“杨慎矜呢？叫他过来。”李林甫一拍桌案。

“回阿郎的话，适才去了趟杨中丞家，家仆说，杨慎矜正在办法事，要申时前后，才能外出。”爱奴柔声道。

“什么！”李林甫强忍怒气，“这年节，他办什么法事？”

“回阿郎的话，杨慎矜亡父的墓发生怪事，周边的草木从初一开始，就在不断地流血。所以请了史敬忠来做法事，据说杨中丞每天辰时到申时，都要带着锁镣，站在荆棘中。”

李林甫脸色铁青，斗鸡眼中寒芒闪闪，却是不说话了。因为他已被气得不轻，眼下，正是斗倒韦坚、皇甫惟明，废除太子的关键时刻，可结果呢，得力干将李缜被杨玉瑶拐跑了，勉强堪用的杨钊又跑到圣人面前献媚去了。吉温竟是个叛徒，罗希奭除了刑讯外，什么都说不会，萧炅和卢铉又被韦坚给压得死死的，发挥不了作用。

御史台倒是李林甫手中的一把利剑，可结果这御史中丞杨慎矜，却是先整出了东宫死士烧死在他的别宅的闹剧！而后，又忙着驱魔！

李林甫拿出一个薄本子，翻开来，爱奴见了自觉地上去替他磨好朱砂墨，而后将一支“判官笔”递给李林甫。

原来，这本子上写着的，全是被李林甫视作政敌的人的名字，比如张九龄、周子谅、李适之、韦坚等等，其中有些名字已经被划掉了。因此，现在排第一位的，就是韦坚，第二位的，则是李适之。

李林甫拿起判官笔，将杨慎矜的名字放在第一位，因为他意识到，要是不能先清理干净门户，扳倒李亨，就只能是一句空话。

“十九娘那边如何了？”等候墨汁干燥的空隙，李林甫关注起来女儿的婚事。

“回阿郎，原本十九娘死活不愿去，但收到李缜的礼物后，又同意明晚，去见一见他了。”爱奴道。

“什么礼物？”李林甫难得好奇，因为他也想知道，究竟是什么礼物，能让这个心气高，又挑剔，哪个权贵子弟都看不上的女儿心动。

“是一个花瓶，不过上面有一句诗‘问师参学如何解，云在青天水在瓶’。”

李林甫没听前半句，只着眼后半句：“云在青天水在瓶？”

“嗯！不错，李缜这小子，看着榆木，但也是知晓分寸的。”李林甫抚着苍白的胡须，弯着嘴角，给出了自认为对后辈而言，已经是最高的夸奖。

可不是嘛，右相就该像那彤云，高悬于仅次于天之处，替天子统御万方，良民们就该像瓶中的水一般，老老实实地呆着，不要有别的念头，更不要乱动。要是大家都安安分分地，服从右相的领导，大同社会难道还会远吗？！

“立刻召集最好的工匠，将这‘云在青天水在瓶’七个字，刻在檀香木算盘上，今晚，本相就要将这礼物，献给圣人。”

“诺！”一个男仆如蒙大赦，赶忙跑出去了。

“大人，补药熬好了，请用药吧。”李岫亲自捧着一碗药上来，放在李林甫面前。

“唉，圣人一如既往地康健，本相的身子，却是一日不如一日了。”李林甫长叹一声，转身看向身后的墙壁。上面，原来也挂着李缜的那四句：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向使当初身便死，一生真伪复谁知？

这是他的好女婿张博济，不久前逼迫张旭写的。

“向使当初身便死，一生真伪复谁知？”李林甫念了遍后两句，心中不免一阵伤感，“除了这小子，还有谁懂老夫的心呢？”

李林甫之所以感叹，是因为他实在陪不动圣人熬夜了。因为圣人哪怕已六十好几了，也还是坚持要在子夜之际莅临兴庆宫开宴、丑正之时于花萼相辉楼燃夜，宴饮达旦、彻夜不眠！

这是圣人年富力强时，就有的习惯，至今依旧坚持着，为的就是告诉天下人，圣人还远远未老！但这，可就苦了百官了。

“右相是神仙一般的人物，怎么老呢？”爱奴趴在李林甫脚边，柔声喘道。

“是人就会老，老夫也不例外。”看向爱奴时，李林甫眼中，罕见地有了温情，“老夫不怕死，只怕死在奸臣前面。这样，奸臣们就会害了圣人的盛世啊！”

爱奴跪正了身子，桃眼用力一挤，登时泣不成声，她哭了好一会儿，其他人才纷纷醒悟，跪在地上痛哭流涕齐呼“右相！务必珍重啊。”

李林甫扶起爱奴，而后才拿起刚被爱奴试过的药，吹了吹，一饮而尽。

“阿郎！”青圭从外面跑进来，肩上全是雪，看得出，是刚从街上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