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缜悄无声息地闪到酱料柜旁,与李腾空拉开了足有两个手臂远的距离,而后才开始发表他的暴论。
“卢杞初入仕途,定是想做出成绩,以博取快速升迁。因此,他盯上了我和裴兄。但因为我和裴兄最近跟十九娘住在一起,卢杞便拿不准十九娘是如何看待我们的。所以他便怂恿元户曹来夺这纸坊,看看十九娘会不会因此出面。”
“哼,什么住在一起!”李腾空嘟了嘟嘴,没来由地觉得李缜很欠揍了。
“哦,这就是古人所说的,投鼠忌器。”裴冕用老学究的语气来点评道。
“那今天过后,卢杞还会对我们动歪心思吗?”棠奴问。
李缜不答,只是看着李腾空。裴冕稍加思索就明白了李缜的意思,也看向李腾空。棠奴以为他俩犯花痴了,心中登时生妒,但想了想,大家都在看李腾空,自己不看,就是不合群了,于是也跟着看向李腾空。
李腾空忽然感觉浑身发烫,扭头一看,原来是三人正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登时吓了一跳:“都看着我干嘛?我身上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说完,她低头检查自己的衣裳。
“咳,裴兄,这话还是你说合适。”李缜一脚把球踢给裴冕。
“唔,棠奴你说合适。”裴冕也是国脚。
“呃,主家的事,奴婢不宜多嘴。”棠奴虽不懂他俩在搞什么,但也是精的厉害。
李腾空却是生气了:“你们闹够了没有!”
“李缜,你说!”
“啊~是裴兄先想起来的,怎么要我来说啊!”李缜开始乱拉人下水。
“李郎,你这就是诽谤了啊!”裴冕强忍笑意,板着脸道。
“因为你容止可观。”李腾空说完,举起菜刀,“咔嚓”一声,将腊肉粗暴地剁成两截。
李缜吓得跳了起来:“遵命,遵命……”
“噗嗤”裴冕幸灾乐祸地看着李缜,心中直呼痛快,毕竟自诩为宰相之才的他,自从遇上李缜后,就一路吃瘪,现在,终于看见李缜吃瘪了,哪能不高兴?
“缜以为,卢杞的下一步取决于小曦的反应。如果小曦去找右相哭闹……啊!啊!啊!”
“咔嚓”腊肉被剁成了三截。
棠奴总算听懂了:“就是说如果十九娘这次毫无反应,那卢杞就会继续对付你俩了?”
李腾空眸子一转:“那我倒是要看看,卢杞能掀起多大的风浪来。”
裴冕大惊,赶忙道:“这,十九娘,卢杞可是恶狼啊,由他胡来,只怕对右相不利。”
“裴兄说得对!”李缜道。
“嗯嗯。”棠奴也一个劲地点头,他们仨都被吉温搞怕了,现在只想着能安生几天。
“一则,卢杞真的会平白无故地,针对你们吗?二则,现在去找右相,最多给卢杞当头一棒,对他而言,不过是疼一点罢了。”李腾空却是嘴角一弯,笑容冰冷,“三则,卢杞现在就敢利用元捴了,明日何愁没有更大的作为?也只有到那时,我们才能打到他的腰!”
棠奴嘴张圆,已是不会说话了。
裴冕下意识地抹了抹额角:“十九娘,高,高!”
“裴兄。”李腾空对着裴冕邪魅一笑,“我现在,叫林小曦。”
李缜缩在墙角处,不敢吱声。
一夜无话,次日清晨,李缜便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出门一看,原来是杨钊来了。
“李郎,先出来,出来。”杨钊一手抓过李缜的手,将他拉出门外,不由分说地推上钿车,然后吩咐车夫驾车而去。
“国舅,你这是要干嘛?”李缜不安地掀开帘子,因为他被杨钊拽起来的时候,其他人仍在熟睡,要是有歹人此刻闯进去,他就得连夜逃亡西域了。
“你举荐的那个第五琦,还记得吗?”
“记得。”李缜点点头,“他怎么了?”
“他来找我了,提出了一个叫《榷盐》的说法,我觉得甚妙,必须拉上你去听一听。”杨钊手舞足蹈地说着,“哈哈哈哈!圣人御宇数十载,所依仗的,就是这桑弘羊一类的臣子。你我如今得了第五琦,何愁不能成事?”
“国舅,自古福祸相依。这《榷盐》虽好,但必定会招来右相的仇视。”李缜很冷静,因为他知道这套“榷盐说”是什么,更知道它的出现,对李林甫的冲击,要远超韦坚的漕运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