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恒俊见九怀进来,又把她拉了出去,并自个上了马车:“马车地板上,有一道暗门,一踹这块小木,就能开。”他踹了座位下的一块凸起的小木头一脚,地板上的暗门果然开了。
“车夫就是个收钱办事的,什么都不知道,你不用管他。”
“明白了。”
段恒俊又递来一个布包,里面装着晴娘常穿的衣服:“都用糜香熏过了。”
九怀走进店中,将布包拆开一看,见里面大氅、襕袍、中衣都有。便脱下自己的大氅,将晴娘的衣物换上。
段恒俊又道:“修行坊的坊正,会拦着卢杞片刻,给你创造机会。韩京尹那边也通过气了。因此,唯一的问题便是,你若不能顺利脱身,该如何?”
九怀伸出两只手指,从脖颈处捏起一条小红绳,红绳的尽头,系着一只小白瓷瓶:“知道这是什么吗?”
“值得吗?”段恒俊问,这玩意叫广陵散,他也有,不过他自从接过这玩意起,就打定了主意,无论何时,自己绝对不会去吃它。
“你爱过一个人吗?”九怀问。
段恒俊摇摇头:“我是个阉人,如何能爱?”
九怀也摇了摇头,不过这一次,她笑了,是那种很甜的,发自内心的,不带苦涩的笑:“爱,不是合欢。是你知道,他的志向,并愿意支持他,一步步地,朝前走。”
“那我~”段恒俊深深一点头,随即退入百草堂的阴影之中,风,吹来他的最后一句话,“祝你们幸福。”
马车颠簸向南行,按照他们给车夫的说法,他们将在青龙寺旁的延兴门出城,而后前往蓝田县。
当然,在李缜和东宫的计划里,马车到了延兴门就要被卢杞拦下了,而后,九怀就要一路快跑,前往升平坊的卢杞宅,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扔进卢杞宅中,而后再跑到晋昌坊的大慈恩寺。此寺的住持鉴真和尚,与李泌是挚友。又受圣人信任,有能力将卢杞等人挡在门外。
走了不知多久,马车停下,远处,似乎还隐隐传来吆喝声,九怀悄悄拉开窗帘一看,只见城楼高耸,拒马横陈,好些兵丁簇拥着一名貌丑的青袍官,在审查过往的车辆。
九怀从布袋中取出胡饼,咬了口,以缓解紧张。
“围了。”这青袍官一挥手,身后的兵丁便将最前面的一辆马车给围了起来。
“卢法曹,可是连我都不认识?”这马车的主人从窗帘处探出头,笑呵呵道。
“哈哈贾郎勿怪啊,这不,正在抓人呢。”卢杞拱手一笑,这笑容,令人看着就觉得背脊一冷。
九怀又咬了口胡饼,看着兵丁将马车牢牢围住,而后才慢慢地搜查,从车底到车顶,真的没放过一处空隙,而马车上的人,则全被赶了下来,一个个地核对文牒。
马车往前挪了一丈,九怀也看清楚了,城墙上贴着海捕文书,被通缉的,是一个十多岁的少女,脸型与晴娘很像,就是离得远,看不清字。
“这女凶徒可不简单啊,去年腊月,长安城的四条人命案,都与她有关!”一句来自兵丁的解释,传入九怀的耳朵,这令她确认,这个被通缉的人就是晴娘。
于是,九怀从怀中掏出假过所,这过所的主人,自然是晴娘,不过换了名字,但体貌特征与晴娘完全一致。她将过所摆在装有衣服的包裹里,而后又取出一个白鹤面具,戴在头上。
“围了!”兵丁们围着了前面的那辆车,准备开始检查。
九怀见状,脱了大氅,踹了马车暗门的开关一脚,暗门应声而开。九怀立刻缩起身子,从暗门处跳了下去,而后从车底爬出。
“啊!你是谁?”她的突然出现,吓了跟在后面的马车的车夫一跳。
九怀故作惊慌,撒腿就跑。
“站了!”兵丁们大声呼喊。
“呃呃……饶命!饶命!”替九怀驾车的车夫尚未反应过来,就被扑倒在地。
九怀一下子就钻进了城门旁的人堆里,这些人要么等着出城,要么刚进城,正围在公告栏上,查看长安的坊市布局图,以确认自己的目的地。
“杀人啦!”九怀忽然喊了声。
“快跑!”立刻有大聪明开始附和,并率先跑了起来。
“站住!”兵丁在怒吼,“弓箭手!”但他们的声音,只会验证九怀的话,人群更加骚动,因为大家都不想成为下一个被“杀手”砍死的人。
“汪汪”两声狗叫传来,应该是兵丁们搜到了马车上遗留的衣物,并派狗追踪来了。这确实是最省事的做法,除非逃犯跳河而去,要不然,狗一定能追上。
“咚咚咚”